是夜, 一弯银月垂在天际,风一吹, 似摇摇欲坠。

慕容淑芷推门而入, 她行至男子身侧, 恭敬道:“皇兄, 你让我做的,都已经做了。”

慕容焦转过身来,问道:“你今日去见了棠儿?”

慕容淑芷是光明正大去了郁将军府参加雅集,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慕容焦。

她道:“皇兄放心, 我没有对你那个宝贝女儿怎么样。不过, 事成之后, 皇兄可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慕容焦哼笑, 他这辈子和明书瑶是再难有机会了,但他的女儿,他一定要带走。

而赵澈就是最大的阻碍。

至于那三人,他自有办法解决。

慕容焦说道:“那是一定。”

慕容淑芷离开之际, 忍不住好奇, 问道:“皇兄, 倘若赵澈和郁棠的婚事照旧,那皇兄又当如何是好?”

郁棠一旦成了亲,就不可能再跟着他去北燕。

再者, 慕容焦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女儿嫁给赵家人!

他最是讨厌赵家皇室了!

“绝无可能!”慕容焦忿忿道。

他不会让姓赵的再抢走他另一个最在意的姑娘。

……

这几天,郁棠又陆陆续续收到广寒宫所“赐”的奇珍异宝,其中, 有名贵的夜明珠、鲛纱、首饰头面等等。

在郁棠看来,淑妃娘娘一定是和赵澈有深仇大恨。

否则,断然不会这般行事。

坊间传言,单单是这几日,晋王府便是用了马车将黄金银票一车车的运入皇宫。

有人声称,用不了几日,晋王府就要被淑妃娘娘给掏空了。

郁棠对外面的传言也是略有耳闻。

她看着满屋子的宝物,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自那晚从晋王府归来之后,郁棠就不曾见过赵澈,她也知道以赵澈的为人,若是她将这些宝物都送去晋王府,赵澈还是会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柳如是就没见过这种事,打趣道:“棠儿啊,晋王为了你可真是一掷千金呐!我怎么又听说晋王府眼下清贫的很,晋王前几日开始经营赌坊赚银子了。”

郁棠:“……”

其实,郁棠上辈子就听说过有关赵澈的事。

他人虽在北燕,但却早就在大梁京都埋下了自己的势力。

赵澈名下的产业何止是赌坊?

不过,纵使知道赵澈的底细,郁棠听了柳如是此言,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赵澈该不会真没钱了吧?

……

为了给慕容焦洗尘,在机关大赛总决赛开始之前,宫里办了一场宫宴,郁棠作为即将参加决赛的机关师,也被邀请在列。

一品阁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她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赵澈,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等她,又或是巧合碰见,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交织。

其实,郁棠和赵澈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算不上什么愉快经历。

她本能的移开视线。

但方才目光所及,仍旧留意到了什么。

郁棠发现,赵澈身上还穿着那日在将军府雅集上的月白色锦袍,那衣裳上还沾染了她上回见过的血渍。

郁棠:“……”

这都好几日过去了,难道赵澈都没有换衣裳么?

郁棠有点懵。

坊间传言晋王府已经被淑妃娘娘压榨的所剩无几了,赵澈莫不是真的没有银钱了?

郁棠面色微赧,这便径直往宫内走去,靠近赵澈时,她朝着赵澈盈盈一福:“王爷,我有事与你说。”

郁棠打算将东西送还给淑妃,淑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当真叫人奔溃了。

她可不想太过亏欠了赵澈的,即便要嫁给赵澈,她也不想理所当然的从别人那里得到东西。

这时,郁棠突然蹙眉。

今日赵澈身上的薄荷味道也忒重了些。

她倒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后退了一步。

赵澈将她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男人微怔:“……”

赵澈不动声色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如今正当四月仲春,他又是一个正当血气方刚的男子,以往都是每日沐浴更衣,这已经数日不曾换衣服,赵澈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故此,所用香料难免过重。

“你说,本王听着。”赵澈面无表情,冷峻的不行。

郁棠酝酿了片刻道:“王爷可有法子让淑妃娘娘莫要再赐我东西了?”

说着,她又从腰上取下荷包,递给了赵澈:“这些你先拿着。”

赵澈当然不会以为是郁棠要将荷包送给他,他的棠姑娘如今还没有这个觉悟,赵澈接过荷包,翻开一看,瞬间就苟不住了。

他看上去很穷么?

赵澈忍了忍,道:“银票?你是觉得本王养不起你?不过就是一些女儿家的东西,既然淑妃娘娘偏疼你,你收下便是。”

男人似乎很不高兴,就在宫门外,直接抓住了郁棠的手,将荷包塞在她手上。

郁棠:“……若是淑妃娘娘一直这样下去呢?”

赵澈不以为然的笑了,既是恼怒,却又被郁棠给取悦了:“那又怎样?她若一直赐你东西,本王就一直给她银子。自己的女人,本王能养得起。”

自己的女人……?

郁棠小脸一红,这无关风月与羞涩,纯粹是本能使然。

然而赵澈见此景,心情却是又舒畅了不少。

最起码,她在关心他。

……

今日老情敌来了,炎帝面上带着浅笑,实则早就想将慕容焦处理了!

炎帝数年不见慕容焦,今日得见,却发现老情敌依旧是清风朗月的模样,时光除了给他平添了成熟男人的稳重和魅力之外,并未让他看上显老半分。

炎帝郁结,奈何表面上只能热情招待慕容焦。

宫宴开始后,炎帝抓住一切机会展示对淑妃的宠爱:“爱妃想要什么,朕都应允。”

淑妃低低一笑,既然炎帝想从她身上得到虚荣感,那她肯定要满足了他,就道:“臣妾愈发觉得和棠姑娘有缘,想必皇上也这样以为吧,不如皇上就让棠姑娘入宫陪臣妾小住几日?臣妾宫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了一个机关师呢。”

炎帝僵住,溺宠的笑容冷在了脸上。

要知道,郁棠嫁给晋王之后,她的辈份还在炎帝之上,自然也在淑妃之上。

炎帝正在想着如何回绝美人,殊不知,此刻宴席上的某四位已然焦虑不安。

古天齐喉结滚动,他今日特意穿着一身大红色锦缎长袍,就是为了能显眼一点,书瑶妹妹究竟有没有看见他呀?!

她让棠儿入宫,难道是真的认出了棠儿么?

古天齐眼巴巴的瞅着,见炎帝在明书瑶面前畏手畏脚,一副摆尾乞怜之态,当真是极为不齿。

书瑶妹妹只喜欢才华横溢的男子,他炎帝算个什么?

古天齐默默的腹诽:炎帝除却有江山之外,他还有什么?嗯?!

坐拥江山很了不起么?

白墨池和徐卫骞二人面色如常的冷漠,看不出是何情绪,但越是隐忍,通常情况下爆发起来就愈发可怖。

慕容焦已经数年不曾见过明书瑶,今日得见,美人如旧,他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

亏他是北燕帝王,这辈子却是得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慕容焦灌了杯烈酒下肚,天知道他有多想挥兵南下!整整十几年了,慕容焦最想干的一件事就是壮大北燕,等待有朝一领兵前来,夺了炎帝的江山,抢回自己喜欢的女人。

这厢,炎帝的犹豫,让淑妃很不满。

最起码,她表现出来的便是极大的不满。

且不论旁人怎么说,淑妃在以她最大的能力去护着郁棠。

她越是回避,炎帝以及旁人就会越起疑。

相反的,她如此直接的接近郁棠,反而会让别有心机的人掉以轻心。

“皇上这是说话不算数吗?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机关师,臣妾让她来广寒宫小住几日,又不是让她日后跟着臣妾。”淑妃柔柔的嗓音有些微凉。

炎帝急了。

这是美人愠怒之前的征兆,他看向了赵澈。

赵澈自是不想让郁棠留在宫里,但淑妃终究是郁棠的娘亲,他未作表态。

赵澈瞒着郁棠这样一个秘密,他当然知道若是有朝一日郁棠知道了真相,一定会与他闹罅隙。

赵澈也明白,郁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一方面想告诉郁棠真相,另一方面却又不想告诉她。

炎帝见赵澈并未反对之意,逮着机会就讨好美人:“好,那就让棠姑娘入宫陪爱妃小住几日。”

淑妃这才漫不经心的娇笑一声,倒也没有因此多给炎帝几分好脸色。

炎帝:“……”

美人最近心情起伏有点大啊。

此时,郁棠起身行礼:“是,民女遵旨。”

她其实有点心有余悸啊。

上次见淑妃娘娘时,她被淑妃捏了个遍,这回要在广寒宫小住几日,郁棠觉得自己可能会招架不住。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后,郁棠起身去了净房。

少卿,她正出来时,腰身一紧,被人突然拉到一侧的紫竹林,刚要惊呼出声,赵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嘘,别出声,是我。”

这已经不是赵澈第一次这样对她。

郁棠以往恪守礼教,但晋王以及晋王府的人让她彻底颠覆了认知。

然而,赵澈越是到了如今,越是不敢造次了。

他放开郁棠之前道:“你不要出声,我有事找你。”

郁棠点头,她当然不会傻到叫出声来,那不是傻乎乎的招人注意么?

赵澈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一靠近郁棠,他便能浑身心舒畅,她是他的解药,是他的救赎。

“棠儿……我……”

赵澈难以启齿。

但他眼下只能如此了。

赵澈太清楚慕淑芷的为人,他不可能去求她给自己解锁,至于古天齐,那厮估计是恨不得幸灾乐祸。

赵澈虚搂着郁棠,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棠儿,你救我。”

郁棠:“……”

几日未见赵澈,她有些不太习惯了。

今晚的赵澈有那么一丝的阴郁,身上少了一强者的张扬和狂放。

见他这般,郁棠疑惑道:“王爷,您怎么了?”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赵澈一手搂着郁棠的腰,将她迅速带离了紫竹林,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了偏殿。

赵澈随后合上了门扇。

郁棠从他怀中挣脱,后退了一步,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已经被赵澈抱过、亲过了不止一次了,此刻倒不至于羞愤的不能自抑。

直至赵澈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腰封上,郁棠大惊:“你、你要作甚?”

赵澈就知道她会是在这个反应,男人紧绷着俊脸,半点不想解释他为何会被人戴上那种机关。

赵澈动作极快,退下外袍时,下腹那处的机关就呈现在了郁棠面前。

郁棠刚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郁棠:“……”

她虽没见过这种机关,也不曾听闻过,但此刻一看机关的位置,大约能猜出几分。

赵澈……他怎么会被人……

郁棠很体贴的问道:“王爷是想让我帮您解开?”

赵澈的俊脸溢出一抹不太寻常的潮红,他点头称是:“嗯。”

之后,故作无事般落座,两条修长的大长腿稍敞开,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郁棠:“……”

她倒是可以试试帮着赵澈解开,只是……可能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姿势。

郁棠搬了一只小凳坐在了赵澈跟前,他二人本就身高悬殊颇大,郁棠这样坐着,倒是正好能够到男人的小腹。

赵澈从未像今日这般焦虑过,他端坐着没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去看了一眼郁棠,只见少女神色认真,小巧的琼鼻溢出薄薄的细汗,她是那样的专注……

从赵澈的角度去看,只看郁棠低着头凑到他怀中,再稍稍靠近一些就要碰到他那里了。男人无法控制的浮想联翩。

突然,赵澈身子一僵,有种陌生的,却又是男子无比熟悉的感觉让他差点没能忍住。

相比之下,郁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研习机关术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也一眼就能看出赵澈腹部的这道机关甚是精妙,一旦稍有差池,她可能会彻彻底底毁了大梁晋王殿下的……本命根。

然而,就在这二人皆极致紧张之时,殿外响起了白墨池、徐卫骞、古天齐,以及慕容焦的争执声。

郁棠手一抖,愕然抬起头来。

赵澈:“……”

作者有话要说:  爹爹团:呃?我们干了什么?

郁棠:……

赵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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