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兔子

看到符离那一瞬间, 彭航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怎么又是他？

现在潮汐刚退, 街面上脏兮兮的，为了避免有疫病传染, 临海市所有工厂都停止上工，学校也停止上课, 由部门安排的专业人员进行城市消毒与卫生清洁, 所以街道上行人很少。

现在符离一行人穿着干干净净走在街道上, 口罩手套都不戴, 就连鞋面上也没有粘上泥点, 彭航莫名觉得这行人就像是误入了这个地方，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符离一行人出海后，本来打算马上离开, 可是想到可能遭了海啸的临海市，他们决定到城里看看。大致看了一圈后, 他们放心了不少, 此地没有怨气，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人类在灾难来临时的救援机制很强大, 对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也看得很重，也算得上是人类社会的一种进步。

涨了海潮，第二天又出大太阳, 街道上又闷又热，穿着迷彩装的官兵们推着大箱大箱的垃圾往垃圾车走, 时不时有普通市民揣着水果瓶装水过来, 想要塞给这些官兵, 但都被拒绝了。

朝云看着这些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的年轻人，眼中露出敬佩。她在女皇身边待过，对这些纯粹的军人，向来抱着尊敬的态度。

“女士，这边的泥水比较多，你可不能往里面走。”一个推着小推车的小伙子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指了指前面的小巷，“路面还没有清理干净，大家暂时少出门。”

“谢谢。”朝云看了看身上的长袖束腰裙，再低头看了眼脚上干净漂亮的红色高跟鞋，对小伙子感激一笑。

“不客气。”小伙子没有再多看一眼朝云，推着车匆匆走了，脚上的绿胶鞋沾满了泥水。

楚余有些动容：“每次看到这种场面，就会让我觉得，废这么多神，做这么多事，都是值得的。”

“这些人真可爱。”符离看着在街道上面忙碌的这些官兵，转头看到一位老爷爷指使自己不到五岁的孙女给官兵送水，如果官兵不要，小孙女就张嘴哭嚎，哭得被送水的官兵只得暂时停下来，拧开瓶子喝上几口水。

在某些时候，小熊孩子也有大作用。

正常的人类果然拿幼崽没有办法。

大概是这位老爷爷的“馊主意”开了一个坏头，很快就有好些不到十岁的“熊孩子”捧着饮用水或是水果出来了，死活扭着让这些官兵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还有一些青壮年也扛着铲子或是扫把出来帮忙了，一时间街道上热闹非凡。

符离跟着点头，虽然总有各种讨厌的人类出现，但还是可爱的多。

“符离先生。”

符离扭头，看到一个穿着夹克，胡子拉碴的男人朝他走过来，男人的神情有些憔悴，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他想起了来人的身份，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彭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彭航是京都的警察，怎么会在临海市？

“出公差。”彭航没有跟符离说自己的工作内容，幸好符离识趣，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气氛会尴尬。彭航从衣兜里拿出烟，给符离身后的众人散发，见这些人都没有抽烟的习惯，他摸了摸烟盒，还是控制了想抽烟的欲望，“几位这是打哪儿来？”

“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来……这边游玩的。”符离顺口撒了一个谎，“没有想到刚来没两天，就遇到这种事。我们老板就让我们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彭航在符离一行人脸上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到庄卿身上，对他微笑：“你好。”

“你好。”庄卿对彭航礼貌颔首。

彭航视线落到朝云干净的高跟鞋上，把玩着手里的烟盒：“相关部门安排了专业的救援队伍，各位有这份心意是好的，不过外面的空气质量不太好，诸位还是回去休息吧。”

“警察先生说得对，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员来解决合适。”庄卿点了点头，对符离等人道，“我们回去。”

符离笑眯眯地向彭航道别，彭航点燃一根烟，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街道尽头消失，总觉得这个长隆公司在招收员工的时候，不仅要看才华，还要看长相。男的俊，女的美，一点都不接地气。

吐出一口烟，他掏出手机让同事查符离的出行记录，以及酒店入住记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叫符离的人有些邪门，做的事情更加邪门。

记录很快查了出来，符离在两天前购买了某航空公司的头等舱机票，从京都飞临海市，入住的酒店也有相关登记，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彭航挠了挠头，难道他是职业病犯了，看到稍微有些特别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这个符离的工作经历虽然很离奇，但是品性却不错，做了不少好人好事。想到这点，彭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该这么揣测没有违法乱纪的市民。

“符哥，我觉得那个警察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楚余道，“你是不是在他面前露馅儿了？”

“应该不会。”符离摇头，“那个人类，一看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闹鬼，他也会自动相处各种科学的理由来解释。”

庄卿听着符离与楚余讨论了一路唯物主义与闹鬼，淡淡开口道：“就算他发现了也没关系，一个失忆咒就可以解决。”

“你说得对！”符离当即点头，表示坚决拥护庄卿的意见。忽然，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抬头看着远处某栋被淹了整整一层楼的民居：“那栋楼里好像有人。”

楚余吸了吸鼻子，肯定道：“是人类的气味，还有……福/寿膏的味道。”

“福/寿膏？”庄卿面色沉了下来：“你确定？”

楚余点头：“就是这个味儿。”作为道家第一鱼，他能对自己的感应能力负责。

某个民居房里，几个大老爷们蹲在床上或是桌上，看着屋子里漂浮着的家具，表情有些茫然。他们只是绑了两个孩子来临海市，没想到没待几天就遇到这种事。

老大慢慢吐出一口烟，整个屋子弥漫着福/寿膏的气味。他看了眼被捆在一起，坐在柜子上不敢哭不敢闹的孩子，磕了磕烟管上的烟灰：“海潮已经开始退了，等外面恢复正常秩序，我们就要想办法把这两个孩子处理了。”

早知道这次会引得京都的警察追到这边来，他就不接这票生意了，现在惹出这么多麻烦，一不小心他跟一帮兄弟也要被套进去。

“老大，那些从京都过来的警察盯得正紧，我怕这事不太好办。”旁边一个胖子死命吸了吸鼻子，光是闻到这种烟的味道，他就觉得有些陶醉。揉着鼻子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这海潮就算退了，外面还有那么多官兵在清理城市，帮着市民整理房屋，我们一直躲在这里，恐怕也不是事儿。”

老大猛吸几口烟，看着地面上浑浊的水，忽然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既然涨了潮，淹死一两个孩子也是意外，告诉那边。”与其让这笔货砸在自己手里，还不如早点处理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

“告诉合作方，就说货洒了，下次给他带好的。”老大把烟杆放下，指着两个孩子，“处理了。”

趁着他们这边地势低，还没有人经过，不如把这两个孩子扔下去，让潮水把他们冲走，造成意外死亡。老大心一狠，就吩咐手下去做这件事。

胖子找来两块胶布，把两个孩子的嘴给粘了起来，一手拎起一个，踩着水准备把这两个孩子从二楼窗户扔下去。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两个孩子被扔下去后，并没有沉到水里，一只巨大的乌龟背起两个小孩子，眨眼便游到了岸边。

他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用力揉了揉，就发现两个孩子与大乌龟不见了，窗沿边多了一只皮毛白净的肥兔子。

“胖子，你在发什么呆？”老大见胖子站在窗户边动也不动，有些不耐烦道：“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淹死不成？”

一点人性都没有，扔都扔了，还要看着他们被淹死。不像他，天生心软，看不得这种残忍画面。

“老、老大，兔子，有只兔子。”胖子说得结结巴巴，话音中还带着几分恐惧。

任哪个人看到巨大无比的乌龟后，又看到一只干净得过分的兔子出现在面前，都会觉得这个画面诡异。

“兔子怎么了，你他妈这辈子没见过兔子？”老大指了指身边一个小弟，“把兔子抓来加餐。”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砰地一声，胖子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地的脏水。

“怎么回事？”老大擦去脸上的泥水，看到胖子脸上站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胖子在水里挣扎着四肢，可是怎么都爬不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人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毛骨悚然，有个人甚至吓得咽了咽口水，在安静的屋子里，吞咽声格外明显。

然后他们就看到，兔子……咧嘴笑了。

咧嘴笑了！

啊啊啊啊啊，兔子怎么会笑？！

两个小时后，彭航接到了临海市派出所的电话，说几个男人在某栋民居里又叫又闹，引起了救援人员的注意。这些男人自称是京都绑架案的嫌疑人，要警察马上把他们抓走，临海市这边不太清楚案件经过，所以请彭航去确认。

彭航：？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