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疫病

东海金龙宫外, 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游来游去, 甚至一些修炼成精的淡水类生物，也出现在了金龙宫外。年久失修的金龙宫, 在众妖的努力下，再度变得金碧辉煌, 充满了威仪。

时不时有妖修在问, 龙皇可到了, 龙皇会带道侣一起来吗之类。

金龙宫正门大开, 原本属于金龙族的旧臣们, 站在大门口接待宾客，现场热闹却不喧嚣。龙族的族长们全都在正殿就座，以往十分嚣张的青龙族, 这次格外低调，让其他几族都有些不习惯。

旁边紫赤白三族比青龙族也高调不到哪儿去, 族长们选座位的时候, 都没好意思挑正中间的位置。

蓝龙族与玄龙族关系向来要好，座位也都排在一块儿。两族的年轻后辈们, 看到青龙他们难得老实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蓝龙：“看到青龙族这么老实的样子，我还有些不习惯。”

玄龙：“能不老实嘛, 还记得两千年前青龙族惹下的祸事吗，听说龙皇伴侣符离道君的亲人, 被青龙族害死了不少, 去年青衍又跑去向符离道君使坏, 惹得符离道君大怒，直接打上了门，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连天雷都惊动了，把青衍劈得七晕八素，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好意思出来露脸。”

蓝龙看了眼青龙族长后面，身着青色长袍，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言的青衍：“看起来是没有以前那么意气风发了，不过龙皇蜕变时，青龙族能放下旧怨，拿出青龙印相助，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听到这话，玄龙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妖来妖往，无数鱼类穿梭其中的大殿，语气有些低沉，“这是龙族最后一道生机，青龙族赌不起，谁都赌不起。”青龙族自然是知道庄卿不喜欢他们一族的，包括曾经欺辱过庄卿的紫赤白三族，面对庄卿时，也是心虚的。可是时至今日，整个龙族除了庄卿以外，谁都都没有修得大道，更不可能在蜕变时，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龙族的妖修们虽然傲慢，却不是冲动无脑，在龙族最后生死存亡的时候，为了能让自己的族内还能够繁衍生息，所以尊严、傲慢都将为之避让。

所以不管身份再高贵，实力再强大，行事时给自己留一份余地才是上策，像青、紫、赤、白四族这么做事，就是自掘坟墓，现在后悔都晚了。幸好庄卿性格虽然冷漠，但不是公报私仇的妖，不然这四族就算勉强能保下来，也过不了安稳日子。现在他们龙族上下面临的情况就是，能且只能拥护庄卿，就算是过得窝囊些，也要忍下这口气来。

从几千年前开始，龙族就开始大量的死亡，子嗣出生却越来越少，各族费尽心力培养后代，却没有任何一个后代能够蜕变为龙皇，得到五湖四海的认同，再这样继续下去，龙族最后的结局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亡。

庄卿的蜕变成功，就是龙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便这根稻草讨厌他们，他们也只能死死抓住。因为他们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还没有长大的后辈们考虑。

玄龙回头看了眼本族仅剩的几头龙，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龙皇到了。”

“恭迎龙皇陛下。”

龙族们纷纷起身，就连坐在轮椅上不能走动的青衍，也坐直身体垂下头，做出了恭敬的姿态。玄龙远远看到小妖们簇拥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男人的神情非常冷峻，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他怀里那只毛绒绒胖乎乎、又像狗又像兔子的小动物，让他身上的冷意消去不少，至少不会让小妖们见之则怵。

“大家不必如此多礼客气，现在是新时代，不讲究以前那一套。”

玄龙听到庄卿如此说，但不知道为何，他在这简简单单两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坦诚，庄卿似乎真的不看重这些以往流传下来的虚礼。

“诸位请落座。”

金龙宫的前殿很大，但是即便这样，也不够水族们入座，所以为了省地方，一些修为不高的小妖，干脆变成了原形，密密麻麻挤在一块看热闹。

“谁挤着我尾巴了？”

“我的鳍，我漂亮的鱼鳍，不要挤！”

“鳗鱼滚开，我讨厌鳗鱼。”

听到殿外窃窃私语声，庄卿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趴在庄卿怀里的符离伸了伸爪子，从果盘里挑出几颗金色的橘子放到庄卿手里。

庄卿知道符离是嫌橘子味儿大，所以故意维持原形，好把剥皮的事情推给他。庄卿慢悠悠地剥干净皮，在符离张开嘴的时候，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符离：“……”

庄卿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把剩下的一半放到符离嘴边，符离扭了扭头，不张嘴。

符哥也是有脾气有尊严的。

“我尝过了，很甜才给你吃。”

符离这才“矜持”地张开嘴，把橘子吞进了嘴里。

目睹这一切的玄龙，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在过家家。龙皇与他未来的道侣，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这是庄卿蜕变成功出海后，第一次回到东海，所以意义非凡。上至龙族，下至普通水族妖修，都怕庄卿不想回到海里，各个提心吊胆，甚至还有些妖起了给符离送礼，让符离给庄卿吹枕边风的心思，可惜符离是妖界有名的富豪，他们怕自己送的东西符离看不上，才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庄卿终于出现，见到他们这些水族在场，也没有出现反感的态度，大家内心的情绪比较稳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符离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水族来到这里，他用传音术对庄卿道：“这些水族，是来瞧热闹，还是来蹭饭的？”

庄卿愕然，忽然想起符离从未真正接触过皇权，他幼时长在雾影山上，妖修们相处都比较自在，就连被称为刚鬣大王的康谷，在一山的妖面前，也没有高妖一等的架势，再来人间界时，人类之间已经比较平等，不会像封建时期那般等级森严。所以在符离看来，这些水族妖修就是来凑热闹，或是蹭吃蹭喝的。

庄卿缓缓抚摸着他背脊上的毛，用传音术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们不是来蹭饭，是来朝拜的。”

“朝拜？”符离耳朵抖了抖，“像电视剧里封建帝王那样？”

庄卿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他的目光落到众妖身上。他看到了曾经欺负过他的那几头龙，这些龙对上他的目光，便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他看到了曾经嘲笑过他的海龟，这只海龟躲在珊瑚石后面瑟瑟发抖，想要把头缩进龟壳，却又不敢。

他还看到了在他被欺负时，偷偷给他采草药敷伤口的章鱼妖，还看到了在他饥饿无比时，给他塞吃食的海蟹。

“快到中午了，大家远道而来，先用过午饭再说。”

众妖同时松了一口气，玄龙族长道：“请陛下不用担心，午饭我等已经备好。”

“没想到这些龙族如此自觉，上门还自带食材。”符离抱着一颗水果啃完，把爪子递到庄卿面前，庄卿掏出手帕把他手爪子擦干净：“你在我身上赖了大半天了，要不要起来吃饭？”

符离把脑袋埋进他臂弯不说话。

“龙宫有很多新鲜的海产品，你不变成人形，吃的时候会很不方便。”庄卿拍了一下符离的肥屁屁，“不想吃？”

符离甩了甩尾巴，跳下庄卿的膝盖，落地化身为人，坐在庄卿身边的空座位上。

“陛下，道君，请到内殿入座。”玄龙起身为符离与庄卿引路，其他龙族立刻跟上，其他水族知道内殿他们进不去，干脆在外面摆上桌椅，等着午宴开席，还真有点蹭吃蹭喝的架势。

进门前，庄卿往后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十头龙，没有说话。玄龙摸不准庄卿的想法，于是道，“陛下若是喜静，我让小辈们都退出去。”

“不必了。”庄卿看着这些龙小心翼翼地模样，就连还是幼儿状态，不能把龙角收回去的七八百岁小龙，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都进来吧。”

青、紫、赤、白龙四族，老老实实跟在最后，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内殿摆了五大桌，主桌上的饭菜格外丰盛，也许是这些龙族特意打探过庄卿与符离的口味，桌上很多都是他们喜欢的菜。

“陛下，请入座。”玄龙把庄卿引到主位上。庄卿盯着主座，站着没有落座，几位族长的心又提了起来。

“庄某是个晚辈，怎么能在诸位面前坐主座……”

“陛下为尊，当得此座。”

“陛下若是不坐此位，还有谁更合适？”

在大家七嘴八舌，各种哀求下，庄卿终于拉着符离落座，两人旁边坐着玄蓝两族的长老，其他四族的长老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敢多做一个动作。

一顿饭吃完，四位族长就站出来向庄卿赔礼。符离坐在庄卿身边，看着发须雪白，弯下腰欲向庄卿行大礼的赤龙族长，身体往旁边侧了侧。

“族长无需如此。”庄卿起身伸手扶住赤龙族长，表情依旧平淡无波：“庄某身为管理处部长，不管哪族发生了事，都会认真处理。”

“以往……”赤龙族长面颊发红，“是我们对不起陛下。”

“昨日种种昨日死，族长不必再提。”庄卿侧首看符离，若是当初龙族好好待他，也许他就会留在海底，成为一个普通的龙族妖修，成年以后掌管某处水域，安安分分待到寿元殆尽。这样的生活，注定与符离没有任何交集，他这一生，或许不会知道有符离这个妖曾出现过。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是祸还是福，谁也说不清。

“多谢陛下宽容。”赤龙族长掩面退下，剩下几族也上前致歉，庄卿仍旧态度平平。没有怨恨与不满，当然也没有多亲近。

大概真像他说的那般，看开了。

深海某处，被称为大王的妖愤怒地朝臣下吼：“你不是可以传播疫病吗，为何出去了几个月，人间界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被骂的属下不敢回嘴，等大王气消得差不多以后，才小声道：“大王，臣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已经投了疫毒在人类饮用的水里，他们的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我又试图把疫病传播到空气中，这些人类还是没有反应，这简直太奇怪了。”

“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怎么可能逃过可怕的疫病，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大王很生气，原地转了一圈，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刺豚，“你也变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水生物，不要让其他水妖发现到不对劲。”

独眼怪牛老老实实也跟着变身，或许是因为眼睛少的缘故，他变成鱼后，特意变成一条看起来有四只眼睛的鲽鱼，来补偿自己以往眼睛少的寂寞。

主仆二人从深海中游出来，刚好遇到从金龙宫出来的水妖们，淡水鱼与海水鱼混在一块，若是被人类生物学家发现，一定又会称为世界奇迹，可以研究好几年了。

伪刺豚借机混进妖群，开始跟这些妖打听人间界的消息。这些水妖刚有了水皇撑腰，心情正好，遇到刺豚这种什么都要问的土包子鱼，心情很好的给他讲了一些人类常识。

“为什么不怕疫病？”一条小丑鱼哈哈大笑，“现在的人类，从出生开始，就要打各种预防针，古代那些可以致人死亡的疫病，人类医学早就攻克了。”

伪刺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