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人挑唆 项羽震怒欲突袭
知己有难 项伯星夜访灞上
刘邦紧皱眉头,像傻了一般坐在大帐中发呆。曹无伤这小子是害怕担责任开了小差,还是去投了项羽?如果投了项羽,他必定会将责任推至自己身上,那么,他又当如何应对?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在通往咸阳的路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男装打扮的虞姬和虞子期骑着两匹马跟在后面,车内坐的是吕媭。虞子期看看头顶的烈日,又看看前面颠簸的马车,小声对虞姬埋怨:“要不是她,咱们可能都进函谷关了!”
原来,吕媭假说要虞家姐弟顺路带她到丰沛,可到了丰沛,又说自己找不到人,非要一路跟虞姬到关中找樊哙。虞子期所料不错,果然,他们又上了吕雉的当。
人困马乏,前面不远出现一处村庄,三人前去讨口水喝。一个老妪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你们现在来,就来对了。倒退半个月都不行,正打仗呢。现在,皇帝降了,换了个什么沛公。还不错!不找我们要粮要钱,还把秦法都废了,算是让百姓松了口气!唉!要是我儿子还在,该多好!”说着老妪不住拭泪。虞姬正帮老妪择菜,闻言惊问:“怎么?你儿子?”老妪叹息:“死了!他在章大将军手下当兵,本来都说快回来了,哪想到又生生地被人家给活埋了!”虞姬手一抖,菜苗落地:“项羽吗?”老妪咬牙切齿:“可不就是天杀的项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这个村,家家有人当兵,光被他活埋的就有六七个!全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呀!就这么……你说说,谁家没有老小?谁又愿意去打仗呢?不都是没办法嘛!眼看着,仗打完了,等来等去,盼到个这!”说着用衣袖拭泪,“就好比我家,老头子被皇帝征去修阿房,累死了。一个儿子也战死了。就剩这个小的,如今也成了新鬼!叫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靠谁呀?”老妪捂住脸,不禁嚎啕痛哭。
虞姬怔怔地望着老妪,不知说什么才好。虞姬掏出把钱,轻轻放在老妪旁边,连忙溜了。
此时虞姬心里如针扎般疼痛,她上了马,对虞子期道:“子期!你押着车慢慢走。进了关。把吕媭送到沛公的驻地,再上楚营找我。”虞子期一怔,虞姬不等他说话,紧催一鞭,独骑向前驰去,一会儿就跑得看不见了,只留下一路烟尘。吕媭急了:“哎?她怎么回事儿?怎么说走就走?”虞子期没好气地说:“行了!把你护送到地方,还不行吗?”吕媭不敢再问,赶紧放下车帘。
项羽正在大帐中和范增、英布、陈平等人商议军情,韩信来报:辕门外来了个人,自称是刘邦麾下左司马曹无伤,说有重要的事情求见。英布大叫:“上将军!在函谷关领兵抵挡我的,正是此人!”项羽笑笑:“噢?我想找他找不到。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曹无伤刚低头进帐,英布立刻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怒吼:“在函谷关,你领兵拒我的时候,何等狂妄!今天,还敢来见上将军?让我割下你这颗头再说!”
曹无伤吓得浑身颤抖,牙齿打战:“将将将……将军!我我……不过是刘刘……刘邦的一条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咬谁!函、函谷关……多、多有得罪!请请请将军见、见谅!”英布回头看项羽一眼,项羽头一摆,英布放了手。
曹无伤连忙跪地爬到项羽面前:“刘、刘邦他一心要当关中王。甚至已经以关中王自居了,跟关中父老搞什么约法三章。他最怕的,就是上将军您进关,跟他抢这个王位!他、他跟我说,一定要严把函谷关,尽一切可能,阻挡您的军队,不让您踏进函谷关一步!”项羽大笑:“哼!就凭你,能挡住我的百万大军?”
曹无伤连忙叩头:“英布将军攻势勇猛,我、我实在阻挡不了,就、就向上禀报,正好,沛公派樊哙来了,我跟樊哙商量,大家本是一家人嘛,沛公此举实为不妥!樊哙没办法,听了我的劝告,就将守军撤走,又将关门大开。”
项羽似听非听,似信非信:“噢!原来如此!我问你,刘邦进关之后,都做些什么?”范增也插话问:“听说,那刘邦进了咸阳,却不入皇宫,封锁府库,他不取财货,不近女色,可是真的?”曹无伤已经完全镇静下来:“这个,怎么说呢?表面上看,他确实退出了皇宫,不取珍宝,可是,您别忘了,他可是把秦国的传国玉玺藏在了自己帐中!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他抓紧了传国玺,天下都是他的!封锁府库,那还不是在替自己守财吗?”范增双手一拍:“对!说得好!”
曹无伤受到称赞,胆子更大了,说话也流利了:“我跟他是老乡,我太了解他了!要不是有和上将军夺天下的野心,他这个酒色之徒,能不取财宝,不要美女?我才不信!”这话正中范增下怀。
项羽沉着脸:“那你告诉我,他不杀秦王子婴,为了什么?”
曹无伤此刻从项羽和范增的态度中看明白了,越抹黑刘邦,自己生还的希望越大,于是他信口开河,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恶事都栽赃到刘邦一个人身上:“当然为了讨好秦人!上将军您在新安坑了那么些秦卒,秦人都挺恨您。刘邦就偏偏不杀秦王子婴。让秦人一看,啊!还是沛公好哇!这样,他的关中王不就好当了嘛!听说,他还有打算,让秦王子婴当他的国相,协助他治理关中呢!”项羽气得冷笑:“哼!好啊!打算得真不错!曹无伤!你跟我说实话,你一个人跑来,把这些话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曹无伤道:“我听了刘邦的话,得罪了上将军。我知道,刘邦那厮,闯了祸,他一定会耍赖皮,把我抛出来顶罪。我才不上这个当呢!跟上将军比,他刘邦算个屁!我为什么非得跟着他?这样,我才决定来投奔您!一来赎自己的罪,二来,求将军收入麾下,博个好出身。”
项羽大笑,让韩信带曹无伤下去好生招待。说实话,项羽很不喜欢曹无伤这种一望便知的奸诈小人,但是与刘邦周旋还需要这个筹码,他命陈平和项伯向曹无伤再仔细打探刘邦营中的情况。
曹无伤用小棍在地上画着方位:“这边是周勃的部队,这边驻扎着樊哙。雍齿在这儿。这儿是中军帐,刘邦的帐幕在这儿。这是张先生住的。”项伯一直用心听着,此时一愣,打断他:“张先生?哪个张先生?”曹无伤道:“是韩王派来帮刘邦的,叫张良,他的字是……”“子房?是张子房吗?”项伯很惊讶。“没错儿!就叫张子房!刘邦对他,那简直是言听计从,相信得不得了!所以,你们一定不要放过了这个人!……我接着往下讲吧?这是刘邦眷属住的,有个戚夫人,是他从彭城带来的。还有个妞儿,叫薄姑娘,是张良的小师妹,……”曹无伤继续比划着。项伯心烦意乱,已经无心听下去了。
此刻,在项羽大帐中,范增也坐不住了:“羽儿!不能再犹豫了!刘邦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听听曹无伤说的那句话!在家乡贪财好色的刘邦,进了咸阳,却可以不取财货,不近女色,足见此人志向不小!恐怕不光是想当关中王吧,也许他还想当皇帝呢!”“亚父!您太抬举他了吧?他有这个胆子?”项羽不大相信。英布在一旁插嘴:“我也听说,关中的百姓都在嚷嚷,说刘邦是个龙种!是上天让他接替子婴坐皇位的!”项羽愤然站起:“当皇帝?做他的春秋大梦吧!英布!”“在!”英布答道。“去把钟离昧、龙且,还有项伯、项庄、陈平全叫来!马上!”项羽的心里,已经准备对刘邦下手了。
一番讨论,项羽决定了偷袭灞上的计划,大军总攻时间定在次日寅初。
项伯看了看西沉的太阳,终于打定主意,直接骑马来到营门前。“对不起,将军!上将军有令,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出营!”士兵阻拦道。项伯火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谁,你们都不认识?连我,你们也敢拦?”士兵互相望了望,不敢吭声,但也不去开门。
英布骑马经过,听见了吵闹声。士兵跑向他:“将军!这位老将军非要在此刻出营。”英布一看,忙滚鞍下马,双手抱拳:“项伯将军!”项伯骑在马上,冷冷道:“我有紧要的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开门吧!”英布赔着笑:“您出门,上将军知道吗?”项伯一瞪眼:“废话!……”英布立刻气馁,对士兵喊,“开门!”
士兵们跑去拉开结实的木门。项伯加了一鞭,驰出军营。
项伯打马驰过灞水。夜幕已经降临。水面上闪着最后的片片微光。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几个时辰前,有人骑马过了这条河,让刘邦陷入了困境。现在,又有人骑马过了这条河,将解救刘邦于危难之中。难道,这真的都是天意?
张良盘腿坐在席上,面对着几根蓍草,观察着卦象。小薄在一旁观看。张良喃喃着:“局势危矣!却又有惊无险,有贵人自南而来,……”门外,士兵叫了一声:“张先生!营门外有故人来访!”张良大喜:“真来了!”拔腿便往外跑。
黑暗中一阵大笑,张良携着项伯的手而来。进帐前,他回头低声交代小薄:“去弄点酒菜,告诉沛公,叫他赶紧来一趟。”
项伯询问张良为何会在刘邦营中。“我与沛公一见如故。他几次三番求韩王,要我帮他。韩王难却盛情,就派我来了。”张良答道。“沛公为人如何?”项伯问。“是位仁者,也是位长者。”“待兄如何?”“情深意真。”项伯叹口气:“可惜!”张良故作不解其意。
项伯一把抓住他的手:“子房啊!此地不可久留!你马上离开!我今夜特意赶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张良一怔,询问其中原因。
项伯只想救张良性命,并不想泄露军事秘密:“你不要问了!问,我也不能跟你说!总而言之,带上你的小师妹,赶紧跑吧!千万不要等到天亮!”张良惊愕道:“怎么了?”项伯凑近他,神色严肃:“若等到天亮你再不走,咱们可能永远见不着了!”
张良反而笑了,“我奉韩王之命来帮助沛公。如今沛公有难,我若为保全自己,不辞而别,于君王为不忠,于朋友为不义。此种不忠不义之行,岂是君子之所为?恐怕,我要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了!”
项伯急得站了起来:“子房!我冒着危险,星夜赶来,就是不想让你无端遭殃,祸及性命!实话告诉你吧,项羽已经下了命令,明天一早,大军就要杀奔灞上而来!钟离昧和龙且的军队,半夜就会出发埋伏,形成对这里的包围!你们很难逃脱了!按说,这些情况,我不该向任何人透露,可是,想到你陷危险之中而不自觉,我心岂能安?就为这,我才特意赶来!你怕辜负了刘邦,难道就不怕辜负我吗?”
张良也站了起来,从容地深深一揖:“谢谢!”“咱们之间,不说这个谢字!反正,我把实情告诉了你,也算尽了朋友的责任,你听不听,怎么办,一切由你!我要走了!”说着,项伯转身欲走。张良拽住他的衣袖,微微一笑:“故人深夜相访,哪能不喝一杯就走?”他高声叫,“小薄!”帐门一掀,小薄端着酒菜走了进来,笑盈盈道:“师兄!我去厨房整顿酒菜,正好被沛公看见。听说师兄这里来了贵客,他非说要过来瞧瞧。”项伯吓一跳,连忙摇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见他!我得走!”张良拽住他不放:“见见何妨?”项伯深知自己不能错上加错:“子房!我身为楚军左尹,本不该来!为了你,已经违犯了军令,泄露了军事秘密!断不可再见刘邦!”
他甩脱张良的拉扯,低头钻出帐幕,只见灯笼火把照得明晃晃的,笑容满面的刘邦在军士们的簇拥下正在帐外恭候。
项伯无奈被刘邦拉回到张良帐中。刘邦举起手中的酒杯:“贵客远来!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项伯只好举了举杯,也将杯中酒饮干。刘邦大呼:“痛快!来!小薄!给我们倒酒!”接着,夹了一箸菜放在项伯面前的小碟里。项伯只好夹起来吃了:“谢谢沛公!”刘邦望望项伯:“看您年龄,像比我年轻?”项伯如实回答:“虚长五十一岁。”“哎哟!比我还年长呢!我正好五十岁。这么说,应该尊您一声兄长!”项伯连忙道:“不敢当!”刘邦笑笑:“什么不敢当啊?我跟您侄子项羽是结拜兄弟,按理,该叫您一声叔!这么论,我还占便宜了呢!哈哈哈!”项伯也笑笑:“没什么。各论各的吧。”“对!各论各的。项兄有几个子女?”“只有一子。”项伯回答。“我是一儿一女。儿子小,才六岁。女儿大点儿,十三了。都在彭城。”刘邦道。“我的家属也在彭城。”“好哇!以后可以让他们互相多走动走动,孩子们也好有个伴儿。哎,贵公子许了婚姻没有?”刘邦越说越近乎。“哪里。他还小呢。跟您的千金一样,也刚满十三。”刘邦两手一拍:“这太好了!”
张良立刻领会了刘邦的心意:“鲁元我见过,很有福相。沛公!不如,你们两家结为姻亲吧?”刘邦看着项伯,笑笑:“我是求之不得!就怕高攀不上!”
项伯是实在人,这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识地说声:“哪里!我们才叫高攀呢!”刘邦干脆地:“好!那就说定了!回头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张先生这儿来,请他合一合,如果不犯冲,我就可以做主了!”他朝项伯笑着,“亲家!咱们可以算得上亲上加亲了吧?子房!你这儿太狭窄了。不如,去我的大帐吧,我让他们摆上宴席,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宾主依次而坐。刘邦举酒对项伯而笑:“亲家!请呀!”项伯却不举酒:“既蒙沛公不弃,结为亲眷。有句话,我不得不问,望沛公如实回答。”刘邦坐直身体,诚恳求教。
项伯道:“闻沛公与项羽约为兄弟,分兵进关,何以在进关后,又派兵去函谷关,阻我大军入关?”
刘邦放下酒卮:“这全是一场误会!”他移席近前,态度更为诚恳,“亲家您想一想,我有理由阻挡鲁公入关吗?于公来说,我们是友军,都是奉大王派遣,有互相协作、支援的义务,却没有互相拆台、阻挠的权利;于私来讲,我二人亲同手足,我有什么理由阻拦他?我虽先入关中,完全是侥幸,也是拜项老弟在巨鹿之战的赫赫威名所赐。我入关后,只接受了秦王子婴的投降,却丝毫不敢擅作主张,不入秦宫,封闭府库,让一切维持原样。对关中的官员和户籍,也都只作了登记而尽量不去动它,其目的,就是恭候上将军和诸侯们的到来!我这话,曾经再三公开强调,你们可以向我的属下调查!”项伯半信半疑:“那,向函谷关派兵,不是假的吧?”
刘邦手一拍:“这更是误会!我属下有一个军官,是个左司马,叫曹无伤,此人在西征中寸功未立。眼看进关了,仗要打完了,他有些立功心切。就向我建议,派他去加强函谷关的守卫,防止土匪和强盗趁机入关,祸害百姓。我想,这个建议也不错,就让他带着三千人去了。想不到,他竟然把英布将军当成强盗,挡在了关外!我后来问他,你怎么连英布将军都敢挡呢?他说,他不认识英布,怕是流寇冒充。所以,一定要等鲁公到来!把我气得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还准备让他当面向上将军领罪,可这小子吓得人都逃得找不到了!”
项伯点点头:“噢!是这样!”张良插话进来:“你想一想,要是沛公真想阻拦大军入关,能只派区区三千人吗?会只派个左司马去吗?”刘邦连忙补充:“对呀!怎么着,我也会派周勃、樊哙他们去呀。后来,就是我派樊哙去巡视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樊哙这才命令曹无伤打开关门,迅速撤离了函谷关。”项伯叹口气:“沛公啊!幸亏我今晚来这一趟,不然,局面就麻烦了!您知道吗?那个曹无伤跑到了鸿门。在鲁公面前胡说八道一通。鲁公非常生气,已经下令,明天就要包围你们,一举消灭!”
刘邦吓得膝行几步,一把抓住项伯的衣襟:“哎呀!这可怎么好?亲家!你要救救我呀!”他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转,头触于地,给项伯磕了个头。
项伯忙拦下。刘邦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真想不到,这场误会能惹出如此大祸!鲁公也不对,他怎么不召我去,当面问清楚情况呢?这岂不是冤枉人吗?鲁公想灭我,总要有个正当理由,像这样不教而诛,我刘邦真是死不瞑目!”说着,以袖拭泪。
项伯长叹一声:“唉!好吧!沛公!我既然了解了这一切,咱们又有了这层关系,当然不会看着你和子房受人冤枉。我这就回营去,劝告上将军,取消明天的军事行动。不过,依他的脾气,恐怕还需要沛公亲自去鸿门跑一趟,把这一切始末缘由,原原本本跟他解释清楚。”
刘邦一口答应:“没问题!只要上将军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去!唉!彭城一别,许久没见他了,心里还真怪想他的!就是没有这趟子事儿,我也该去看他,跟他叙叙旧,说一下别后的情况。”
项伯恐怕夜长梦多,即刻告辞。
刘邦送出营外,恳切说:“一切仰仗亲家!”看着项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刘邦感动地拉住张良的手:“子房!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啊!你估计,项伯回去,能说动项羽,取消他明天的行动吗?”“有可能。因为秘密已经泄露,失去了偷袭的价值。他不取消也不行了。”张良道。“那,项羽会因此怪罪项伯吗?”张良笑笑:“这个,你不用担心。项羽再生气,也不会拿他叔叔怎么样的。毕竟,他们都姓项呀。”
这边,项羽听了项伯的陈述,大发雷霆,“您太过分了!竟然私自跑到灞上?这不是在出卖我们吗?”范增冷冷地盯着项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陈平、钟离昧和英布都在,谁也不敢吭声。项伯叹口气:“我只是担心张子房的安全,想提醒他,让他离开刘邦,早早逃走,哪知道偏偏被刘邦撞上,都是天意吧?”项羽十分愤怒:“您说吧!现在让我怎么办?”项伯也敢作敢当:“你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是,我并不后悔跑这一趟。因为我从张良和沛公那里了解的情况,跟曹无伤说的完全不一样!羽儿!我是你的叔叔,项梁死了以后,我算是你最亲的亲人,我是不会害你的!听我一句话,给刘邦一个自我辩白的机会,让他当面向你说明情况!如果他不能自圆其说,你照样可以把他抓起来,惩罚他,哪怕杀了他都行!咱们为人做事,总得让人觉得堂堂正正,合情合理吧!”项羽不耐烦了:“您到底什么意思?”项伯道:“我认为,在刘邦和你之间,确实有误会。你起码应该让他来一趟,把该弄明白的事情当面弄清楚。人家是立有大功的人,咱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家灭了,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这叫背信弃义!天下人会不服的!”英布忍不住插问:“他能来吗?”项伯连忙说:“我当面问过他,要是让他来鸿门,当面向上将军说明情况,他来不来?他答应得很痛快:来!而且,随叫随到!”范增此时心里有了盘算,对项羽道:“羽儿!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取消明天的行动,设宴专请沛公!”“请他?”项羽不解其意。范增笑笑:“当然。告诉刘邦,他的随从不得超过百人。明日辰时是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叫他准时来鸿门赴宴。”
项羽嘱咐项庄前去通告,众人作礼而退,大帐中只留下项羽和范增。项羽不悦:“亚父!您这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范增凑近他:“羽儿!因为项伯的愚蠢,我们错失了一个消灭刘邦的好机会,但天无绝人之路,倒是又来了一个千载难逢、让你功成名就的大好机会!”范增兴奋道:“就是明天的宴席!我估计,刘邦不会不来,也不敢不来!他来了就好!他来了,就不用想再回去了!”项羽一惊。
范增把脸一直凑到几乎贴近项羽的脸,白胡子里喷出的热气直喷到项羽的脸上:“明天的宴会,就是杀刘邦的最佳时机!你让英布在大帐周围埋伏精兵,准备动手。不管他说什么,说得有多合情多合理,你只不要理他,看着我!”他将佩的一块玉玦举起来,“我一举这块玉玦,你就摔杯!这就是信号!英布见你摔杯,马上带人冲进去,将刘邦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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