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汉中对策 韩信纵论天下势
明修栈道 陈仓暗度取关中
吕媭听说韩信被拜为大将,非常气愤,甩脱樊哙便要去找刘邦理论。其实很多将军此时也都想不通,为什么刘邦不用自己的将官,而用一个项羽帐下的逃兵?
刘邦与大将军韩信相对而坐,萧何与夏侯婴在一旁相陪。刘邦看着韩信,笑笑:“抱歉啊!因本王目光短浅,让将军受了不少委屈。”韩信谦逊地说:“哪里!大王从善如流,胸襟博大。韩信佩服!”刘邦看了一眼萧何:“丞相多次在本王面前称赞将军。不知大将军今日何以教我?”韩信想了想:“大王既用韩某为大将,可是想与那楚霸王一争天下?”刘邦心想这还用说,脸上仍笑着:“当然!”
韩信点头:“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大王以为,在勇、力、智、谋各方面,自己较对手如何?”
萧何与夏侯婴闻言对视一眼,对韩信直接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有些吃惊,他们都紧张地盯着刘邦。
刘邦认真地想了想,坦率回答:“本王……好像不如呢!”韩信微笑,也坦率道:“臣也这么认为。”萧何慌了,心说:这个韩信,太过唐突了!这种话岂可直言?他向前挪了一下膝头:“可是……”韩信没给萧何插话的机会,他郑重地向着刘邦再拜:“人贵自知。大王能看到自己的不足,这就有战胜他的希望!”
萧何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韩信很高兴刘邦能如此坦诚,如此谦虚,他继续侃侃而谈:“可您了解他的弱点吗?我侍奉过他,可能比您更了解一些。霸王勇冠三军,万人难敌,待人也温文尔雅,颇有教养。但他的骨子里并不信任、也不懂得尊重别人。尤其到了要论功行赏的时候,准备赐给别人的印都刻好了,他却会突然犹豫起来,拿在手里摸过来摩过去,把棱角快磨圆了都舍不得赏给人家……”一句形象的比喻逗得刘邦和萧何、夏侯婴全哈哈大笑。刘邦不顾忌君臣之礼,大喇喇伸了个懒腰:“对对!没错儿!他是这样的!哈哈哈!”
笑声传出殿外,正在外等候接见的樊哙和吕媭都吃惊地朝着殿内瞧。樊哙的心里酸溜溜的:看来,韩信很讨汉王喜欢呢!
说笑过后,夏侯婴提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疑问:“项羽何以会如此?”韩信微笑:“就是因为他太强、太聪明,太能干了,反而容易忽视他人的作用,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他的帐下,实际集合了不少英才,武如钟离昧,文如陈平,都是一时之选,但他却只相信一个范增。就连范增,他也只是表面尊重,其实在许多地方并不听从。鸿门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听到“鸿门宴”,刘邦咳了一声,心有余悸地说:“亏得他不听!他要是全听范增的,我们今天也许就不在这儿了!”此时,他对韩信的分析完全信服,朝韩信的方向移近了一下,生怕漏听了一句他的精辟见解。
韩信继续分析道:“所以,霸王在取得了重大胜利的同时,也因为他的独断专行犯下了一系列重大的失误!”他扳着指头细数,“不建都关中,而迁往彭城,其误一也;背怀王之约,擅自分封,其误二也;赏罚不均,使诸侯离心,天下大乱,其误三也;残暴不仁,坑降卒于新安,屠子婴于咸阳,火烧秦宫,祸延百姓,天下怨之,其误四也!”
刘邦忍不住拍案大呼:“说得好!说得好!”萧何与夏侯婴对视一眼,也都钦佩地暗暗点头。“因此,他虽号称西楚霸王,名为天下霸主,其实已不得人心!以一人而对抗天下人,能长久吗?在我看来,他的强大是表面的、暂时的,他正在走向衰弱!走向灭亡!”
韩信对项羽鞭辟入里的评论使刘邦放下了多年沉重的心理负担,项羽在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轰然倒塌,他现在明白:项羽是一个可以打赢的对手,因为他有弱点,有致命的弱点!“可是,如何击败他?”刘邦正襟危坐,再拜请教。
韩信道:“请大王反其道而行之。项羽妒贤嫉能,大王就选贤任能,尽收天下之士;项羽吝于封赏,大王就重赏有功之人,使人人奋勇当先;项羽骄傲,以为您受其所困,将老死于汉中,不加以提防,大王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重振旗鼓,还定三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刘邦听得热血沸腾,仿佛看到彭城城头到处红旗招展!但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栈道已毁,修复不易,还有章邯那三条恶狗在关中虎视眈眈呢!”
韩信一笑:“出汉中,臣自有办法,望大王勿虑。至于说到章邯,秦人对他早已恨之入骨,相反,对大王的约法三章,却至今念念不忘。霸王背弃怀王之约,夺大王之位,天下人心不服!只要大王举兵向东,定能一呼百应,势如破竹!上顺天心,下合民意,何愁关中不定?”刘邦兴奋得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大呼三声:“好!好!好!”
樊哙听着殿内传出刘邦的大笑声,再也没信心待下去,拽着吕媭要往外走,吕媭坚决不肯,樊哙气结,一跺脚,自己走了。吕媭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仍立于庭中等着。刘邦携着韩信的手,亲自将他送了出来。迎面见到吕媭,奇怪地问声:“你来干什么?”吕媭心一横,说道:“我来问问大王,我们樊哙怎么了?为什么别人能当大将,他就不能?姐夫是不是忘了,鸿门宴上,是谁救了你?”刘邦脸一沉,怒道:“放肆!”萧何欲上前劝解吕媭,吕媭却撒起泼来,边哭边说:“你就是不公平嘛!我姐姐若在这儿,岂能让你这样做?”刘邦气得直瞪眼,萧何和夏侯婴连拉带哄将吕媭弄出门去。韩信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似乎事不关己。
刘邦很抱歉对韩信道:“全是让吕雉惯的!大将军别介意啊!”韩信只淡淡一笑。
萧何从吕媭闹事中看出端倪,向刘邦进言:“您拜将的事,众人未必心服。是不是应该赋予大将军生杀之权,以收众心?”刘邦已经充分信任韩信,立即点头应允,立即解下身边的佩剑捧给韩信:“除兵符印信之外,本王将这柄剑赐给你,无论何人,敢不听指挥、不遵号令者,准你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次日清晨,韩信的大将军帐外戒备森严,汉营众将纷纷而来,这是新任大将军头一次点卯,大家都不敢怠慢。
众将齐齐见礼,韩信见人员整齐,便省去点卯,道:“汉王决意东进,还定三秦。昨日已拜吾为大将。今日与众将会议,请问各位,还定三秦,何事为先?”
众将都还没说话,樊哙就对周勃低声嘟囔:“这不是废话吗?”韩信偏偏听见了:“樊将军!请大声说!”樊哙干脆站起来:“当然是修复栈道!我说得不对吗?”韩信微微一笑:“好,若将此事交与将军,您能否完成任务?”樊哙冷笑,心想:我和汉王驰骋沙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人家胯下钻裆呢。他一拍胸脯:“还没我樊哙完不成的任务!”韩信笑笑:“敢立军令状吗?”樊哙一挺胸:“有何不敢?”中军此时已取来军令状,周勃小声提醒樊哙看好了再签。樊哙满不在乎,拿起笔,就着中军的手,在上面画了个花押。
韩信接过军令状:“齐地反叛,霸王亲征,是上天赐给我等打出汉中的大好机会。这机会若不抓住,稍纵即逝。樊将军已与我约好一月之期修复栈道。”一月之期?樊哙登时愣了,结结巴巴:“可、可是,修复栈道,并非易事!……”韩信打断他:“当然不易,否则,也不用差遣将军了。”众将互相看了看,有的低头保持沉默,有的想开口但又不敢。樊哙急了,寻找着理由:“我、我没好好看!我……我昨夜酒喝多了,头、头到现在还有点昏昏的,……”
这下更糟糕,韩信冷笑:“明知今日本大将军升帐点卯,你竟敢饮酒误事,戏弄于我?樊哙!该当何罪?”一拍几案,他站起身来,“若不严惩,何以治军?中军!请出汉王所赐宝剑!”众将吓得全站了起来,瞪着韩信,周勃、灌婴等人都手心捏出了汗。
韩信接过中军奉上的刘邦佩剑,严肃道:“汉王有令,准本大将军以此剑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违令不遵者,杀无赦!中军!将樊哙绑了!”周勃、卢绾等人一看韩信果然动怒要斩樊哙,立刻跪倒一片。“大将军!念在樊将军初犯,请饶了他吧?”“大将军!看在樊将军以前所立的功劳,饶了他吧!”韩信今日本意在于立威,并无杀樊哙之心,他冷笑一声,看着樊哙:“看在满营将官求情的份上,就饶尔这一次!军令状一旦签署,绝无更改、退还之理!原状成立。命你戴罪立功,务必于一月之内,修复全部栈道!违期一日,四十军棍!违期两日,八十军棍!违期三日,定斩不赦!去吧!”说着袍袖一甩,大步退进后帐。
军营一片繁忙,樊哙带人分发整修栈道的工具,忙着做出发准备。樊哙是个铁打的汉子,虽明知韩信整他,也断不肯在此时向韩信低头。
此时,铠甲鲜明,旗帜飞扬,浩浩荡荡的征齐大军已经开出了彭城。
在征齐的路上,范增远远奔来,急急向项羽呈上章邯的书简,项羽得知从自己帐下逃走的韩信被拜了大将,刘邦因此整修栈道,筹备东进,不禁仰天大笑,让魏豹也速速回去就国,以挡汉王,彭城不必他来守了。范增不安地问:“你看要不要取消……”项羽一摆手,叫来陈平:“本王封你为武信君,兼太仆,赐金四百两。往咸阳,监督三王,为他们出谋划策,以防刘邦在汉中有所异动。”陈平立即跪倒:“谢大王封赏!臣当为大王效犬马之劳!”与韩信受封志得意满的心境不同,陈平心里直打鼓,向来吝于封赏的项羽这次怎么会如此慷慨?
陈平回到府中端详着项羽赐给自己的印信,叹了口气。他缓缓走向一只箱子,捅开铜锁,里面是排列整齐的一锭锭黄金,闪着耀眼的光。鸟儿筑巢,尚且要千挑万选,找一株最高大、牢固的树木,以免风吹草动,巢会因树的摇动而掉下来。人择主而事,岂可连这都不考虑?陈平一直在注意韩信的动向,在寻找那棵今生可依托的大树!而今,他知道了这棵大树所在。陈平嘱咐从人:“我有点事,要出去办一下。若是等到晚上我还不回来,你们就把这个箱子抬进王宫,交还给霸王。”他将手中的印信扔到那堆金子上,锁好箱子,拍拍衣上的灰,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陈平一夜未归,箱子被抬到殿堂上。虞姬命人斩断铜锁,见里面满是黄金。虞姬惊问:“陈平这是什么意思?”留守楚将周殷意识到不好,陈平可能是跑了!连忙命人向南门追去。
项羽在通往齐国的路上便接到了陈平逃亡的报告,他煞是不解,武信君、太仆,封他的官不算小了!一次又赏赐了四百两金子,钱也够多了!陈平为什么还要跑?范增道:“陈平挂印封金,可见其志不在名利,而在其他。”项羽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亚父!我说封赏要慎重,不能让他们自以为了不起,您老劝我学刘邦。看看!就是这么个结果!对了,刘邦那栈道修得如何?”范增笑笑:“根本修不成!章邯还是有办法,他在栈道这边布下了弓箭手,日夜守望。只要汉军接近,就立即放箭。他还派人爬上山,从上面将火把丢向修好的栈道,木板见火,立即燃烧。等于樊哙修一段,章邯就破坏一段。这样,哪年哪月能修复?”项羽眉一扬:“好!很好!最好让他们修修停停,拖延时间,等我解决了齐国人,返回头来再对付刘邦。也许到那个时候,急着修栈道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们了。让陈平这样的傻瓜后悔去吧!”陈平善谋略,长辞令,范增恐被他抢了风头,时常进行压制。如今陈平怀有异心,只能除之。范增冷笑了一下:“我的手下有个陈平的同乡,我要差他赶在陈平之前进入关中。陈平若真是投了刘邦,此人当有大用。”一个针对陈平的离间计在范增心里酝酿成熟了。
吕媭坐在刘邦面前哭诉:樊哙快要被韩信逼死了!刘邦十分生气:“谁叫他逞能,在大将军面前签下军令状?现在,你叫我如何救他?”吕媭叫道:“我不管!您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你没看樊哙,急得起了满嘴的泡!昨天还晕倒了!韩信让一个月修起栈道,叫他自己修一修试试!”
正在此时侍卫来报:“大将军韩信到!”刘邦连忙把吕媭推到屏风后,刚一转身,韩信已走了进来。刘邦其实也很着急,樊哙非常之努力,但栈道修复工程不易,加上章邯派人捣乱,进展甚为缓慢。另外,章邯已将重兵调往褒斜谷口一带,即使栈道修成,汉军也难出汉中。“大将军,要是一月之间,樊哙还不能修复栈道可怎么办?”刘邦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韩信身上。韩信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樊将军既立下了军令状,那就让他领人慢慢修着吧。”
此言既出,吕媭就忍不住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边哭边诉:“你说得轻松!叫他慢慢修着?期限摆在那儿呢!到时候,栈道修不成功,要他的脑袋,还是要你的?”韩信还没反应,刘邦面子上挂不住了,发起火来:“我们商议军情大事,你个女人跑来插什么嘴?来人哪!把她拖走!”吕媭急了,知道这时候求刘邦根本没有用,她掏出匕首对准自己:“樊哙要是活不了,我也不活了!”刘邦没想到她这招,一下子失了方寸。
韩信却没着急,对吕媭笑了笑:“樊夫人,要真想救您丈夫,您就把它扔了。”吕媭手一松,匕首“当啷”落地,她跪下来:“大将军!都是樊哙不懂事!求您放过他!”“夫人请起。我当然不会为了自己立威,损伤汉王的一员猛将,何况,你们又是亲威。大王虽授权于我,我岂能陷大王于不义?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樊哙将军的生命!我还要留着他,多打几个胜仗呢!”韩信说得很真诚。吕媭呆呆地望着韩信:“你你……说话算话?”刘邦在一旁急了:“废话!还不快谢过大将军?”吕媭连忙再拜:“谢谢大将军开恩!”“去后面陪戚姬吧,我们这儿正谈正事呢。”刘邦见势,赶紧打发吕媭离开。韩信笑笑:“樊将军已完成了他的任务。夫人是白白为他担心了。”刘邦一怔:明明栈道还差很多,怎么任务就完成了。他头脑中灵光一现:“莫非,大将军另有妙计?”韩信笑笑:“大王怎么不问问,周勃、卢绾这些将军都上哪里去了?还有,您这几天可再见过小薄姑娘?”刘邦恍然想起自己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周勃等人,只是将军队全权交给韩信,为示信任,没好过问。“他们可能已经过了野狼谷,明天该到陈仓关下了。”韩信此言一出,刘邦吃惊不小,他恍然大悟,原来韩信让樊哙修栈道,只是个幌子。韩信微笑着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章邯发现的时候,我们已在关中了!明日便请大王做好出发准备,直驱关中!”刘邦兴奋得纵声大笑。
第二日清晨,全军即将开拔,意在趁夜通过野狼谷,到陈仓关下与周勃、卢绾会合。樊哙驰马来到韩信近前,惭愧地说:“属下是粗人,不识大将军妙计!愿领责罚!”樊哙对韩信已经心服口服。韩信微笑:“你的军令状,已换成功劳簿了,如不是樊夫人这一闹,看起来还不会如此逼真!”
在两人的大笑声中,吕媭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大王!大王!”她直冲到刘邦的马前:“大王!戚夫人她生了!生了个男孩儿!”刘邦以手加额:“老天助我!如意!我的如意!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韩信见刘邦有如此喜事,出言询问:“要不要推迟出发时间,大王先回府去看一看?”刘邦坚决说道:“不用!按时出发!我相信,一切都会如意的!”他激动地对将士高声说:“你们不是天天唱‘何时还故乡’吗?今天,本王就带你们冲出汉中,杀回老家去!”将士们顿时欢声雷动!不知何人带头,“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歌声在队伍里此伏彼起地响了起来。只不过歌词被改成了“将士今日兮返故乡”!刘邦听着这熟悉的家乡曲调,看着欢呼雀跃的队伍,泪水忽然涌满眼帘,顿时一片模糊……
公元前206年9月,刘邦趁项羽征齐之机,用韩信奇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章邯自知不敌,退守废丘。韩信一面亲自指挥围困废丘,一面加紧用兵,仅短短两个月,即攻占了咸阳、陇西、上郡、北地,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无力抵抗,俯首归降。汉军几乎收复了整个关中大地,以武力实践了当年的怀王之约。
楚军大帐里,范增一时想不出办法,抓耳挠腮。项伯也急得团团转,刘邦这个“亲家”着实摆了他一道。看着他,项羽忽然想到一个人——张良。命人去急召他来问话。
张良走进大帐,施礼道:“韩国司徒张良参见西楚霸王!见过范老先生!项将军!”项羽勉强笑笑:“子房先生免礼。关中的事,您一定知道了?刘邦不遵王命,私离汛地,掠我土地,占我三秦,真正可恨之极!我准备兴兵讨伐他。先生以为如何?”范增知道张良肯定会替刘邦说话。果然,张良开口就说:“良以为不可!”范增鼻子里哼了一声。
张良没理会范增的敌意,坦然道:“因为此事错不在汉王,而在大王。是大王造成的错误。”项伯一惊,偷看项羽的脸色,项羽面色如常,也带着惊讶的表情,并未动怒。张良继续说:“当年怀王之约,天下皆知。刘邦先入关中,理应王之。大王违背约定,将其改封汉中。天下人尚且不服,况汉王乎?他今日引兵东进,收复关中,说实在话,不过顺理成章,拿回被大王强夺的封地而已。大王想想,是不是这样?”
项羽还没答话,范增厉声道:“张良!照你这么说,他不遵霸王之命,公然反叛,反而对了?这种行为如不讨伐,各地仿效起来,那还了得?”张良笑笑:“作乱犯上,非自刘邦始。不然,我们上这儿来干什么?霸王若分身有术,当然可以对他兴师问罪。不过,要一分为三。一个留在这里征齐,一个北上平定赵国,还有一个去关中打刘邦。不然,说什么也枉然。大王想想,您能走得开吗?我听说田荣知道刘邦兴兵,已派人给他送信,联合他共同行动。若是这样,我怕以后的局面还要难对付呢!”
“依先生之见?”项羽终于说话了。“不如大王向刘邦示好,承认现实,就把关中加封给他。刘邦得到了您承认,自然不会再作非分之想。待大王平齐之后,再说其他也不迟。”按照项羽平时的脾气断断不会同意。但此一时,彼一时,自己毕竟分身乏术。范增和项伯并无他法,只能勉强同意了。项羽点点头:“好!我这就写信给刘邦。张先生!您替我充当信使跑一趟。”
张良明白,霸王此举,实在也是缓兵之计。但他以为,起码应该给刘邦争取一个站稳脚跟的机会。可是,已然进了关中的刘邦会欣然接受,就此收手吗?他心里也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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