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迷雾之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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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耻的热度沿着脊梁骨往上爬, 霎时间占据了整个大脑, 鸡皮疙瘩起了一后背。
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给自己一遍一遍打气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
合法行为, 合法行为
他的指腹抬着她的牙, 哄诱般地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出声吧。”
她忍不住含糊地呼痛。
“妙妙”他缠绵地唤,眸光迷离。
凌妙妙茫然望着他, 这人看起来好像没羞没臊,全无下限。
汽水瓶“砰”地打开了盖子, 她开始哼唧。总归已经摒弃了羞耻心, 便故意夸大其词,觉得自己变成了豌豆公主,被他掐了一下腰也哼哼, 无意蹭了一下手臂也哼哼,背后垫着衣服硌得慌也哼哼。
妙妙看着他像濒临失控的野兽一般躁动起来, 又怕真的弄疼了她, 拼命克制自己,手足无措, 连眼尾都泛着殷红,心里幸灾乐祸,手指轻快地摩挲他的脊背,像是在顺着小动物的毛。
慕声觉得怀里的人真的变成了一朵云, 软绵绵、热乎乎还能发出美妙声音的云, 恨不得将她拆碎了揉进胸口, 又怕她真的一下消散了,只好拿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
耐不住了,便吻一下,舔一下,再放回去,珍藏起来。
“这是一个男孩,轮廓与慕容氏如出一辙,秀美灵动,眉眼生得倒像他父亲。”
“慕容氏带着孩子,在镇上艰难生活。开始时,邻里尚对她关照有加,可是时间长了,家里没有男人庇护,慕容氏的容貌终究招来了祸事。”
“开始时只是一两个光棍邻居打她的主意,让她严词拒绝,呵斥几句,尚顾得面子,连连致歉退开。”
“慢慢的,发现他们孤儿寡母毫无还手之力,便有许多地痞流氓、醉汉赌鬼上门纠缠,慕容氏家里的锁,每天都被不同的人撬开,慕容氏担惊受怕,每天捏着一根长棍,和衣坐在院门口,夜夜不敢安睡。”
“她的女邻居们,开始时还同情她,时间久了,便也视她为不详,镇子上开始有了谣言,说她水性杨花,在外与男人淫乱,这才被夫君撇下,是个没人要的荡妇。此名一出,慕容氏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好几次差点被人欺负,她挣扎叫喊了半夜,也没人来搭救她,身旁婴孩大声啼哭,引得邻院里的狗狂吠,好事者心里有鬼,吓得连滚带爬地跑掉,她才逃过一劫。”
“慕容氏决定抱着孩子离开无方镇,回自己的家乡,可路途漫漫,她走到哪里,哪里都不太安定,哪怕她戴着面纱,揣着匕首,一个窈窕的单身女人抱着个婴孩,也总是逃不开觊觎的眼睛。”
“车舟行途,流窜的恶人尤其多。船上有一伙恶匪,盯上了慕容氏。便在一个夜里,几人分工配合,抢走了慕容氏怀里的孩子,强令她屈从,否则便要将孩子掐死扔进江水里。慕容氏为了孩子,不得已含泪答应,事行至一半,船上脚步切杂纷乱,有两人从廊中经过,高谈阔论,正提及长安的赵公子,高头大马娶了新妇。”
“慕容氏听在耳中,万念俱灰,刹那间仿佛天地失色。”
“忽然婴儿夜梦惊醒,放声啼哭,匪徒们嫌他扰了好事,想要违背诺言,顺手将他掐死,不知是不是恶行触怒了老天”老头伸出指头指了指头顶,瞪圆了眼睛,“忽然红光大作,四人齐齐倒下,霎时死于非命。”
台下鸦雀无声。
“慕容氏敛好衣服,挣扎着起来抱着孩子一看,不知发现了什么,当天便踏上返程,回了无方镇。”
听众们一阵骚动,窃窃私语不绝“怎么了呀”
“不知道呢”
“慕容氏抱着孩子连夜赶回了无方镇,径自去找了花折的老板榴娘。”
“这榴娘,谁无方镇里的秦楼楚馆,唯数花折最有名。花折里的姑娘,个个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有样貌,又有才情,引得无数达官显贵不远万里前来风流,榴娘便是那个老鸨之最。慕容氏早年与这榴娘曾有过点头之交,现下走投无路,就去投奔于她。”
“榴娘见了慕容氏,给出的第一个建议,便是让她去把襁褓里的孩子溺死。”
慕瑶心里咯噔一下,与柳拂衣对视一眼。
“为什么呀”身后有人悄声问道。
临桌人轻轻敲了敲碟子,笑道“那还不简单,她独身一人还算抢手,带着个拖油瓶孩子算怎么回事”
“慕容氏不愿意放弃孩子,与榴娘不欢而散。可是她回到家,镇上那几个恶棍地痞,就像是豺狼虎豹,虎视眈眈,慕容氏过得万分艰难,生计也是问题。赵公子已再娶,她对男人已经绝望。她便想,与这样磋磨度日,不如换得个锦衣玉食,好好将孩子养大。就再回头去找榴娘,同意卖身,只求个避难之所。”
“唉”听众们两眼含泪,叹息连连。
“榴娘对此事万分谨慎。一来,以慕容氏的绝色,必定是艳压群芳,超过了花折里所有的姑娘;二来,慕容氏多多少少跟她有份交情,她也不想亏待了慕容氏。”
“于是,榴娘没有把慕容氏的名字写上玉牌,也没给她起花名,辟了三层最豪华的东暖阁,锦衣玉食地供着她,是慕容氏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以示与过去划清界限,叫做容娘。”
慕瑶听到这里,猛地蹙起了眉头“容娘”
柳拂衣奇怪道“怎么了”
“容娘,蓉娘”她嘴里默念着,摇了摇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什么”
“容娘接客,只接那王公贵族,人上之人,须得才貌俱佳,才有幸与她春风一度。榴娘觉得,这样,她算是照顾容娘了,即便是沦落风尘,容娘也算是个受人仰视的红姑。”
“只有一点不妥,便是容娘那个孩子。男孩养在妓馆多有不便,四岁以前还能同母亲日日待在一起,容娘接客时,托付别的姐妹照顾一下。四岁之后,却是没法时时待在花折里了,容娘只得给他些钱,嘱咐他在太阳落山以后在外面逛,后半夜再悄悄从后门进来,在小房子里睡下,不要惊动其他客人。”
“容娘待在花折七年,见过她的人,都对她的样貌津津乐道,只是可惜她那样浑然天成的一张脸,隐在浓妆之下,没能昭显于世。”
“七年里,容娘的容貌一如往昔,似乎没有被时间影响,也没有染上风尘气,在权贵之间的名声越来越响,那一年,据说连先帝陛下也惊动了,借微服私访之名,一睹容娘芳容。”
“嘶”下面的人吸着冷气。
“陛下见了容娘,很是喜欢,当夜便留宿在花折,夜里颠鸾倒凤时”
他顿了顿,所有人都提起了气,“不知怎的,偏偏就是在那天傍晚,容娘那七岁的儿子忽然违背了母亲的叮嘱,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花折,冲进了房门,看到了母亲与别的男人交媾的模样”
“陛下骤然被扰,慌乱之下拿茶杯砸他,那小儿不知是不是吓呆了,竟跪在地上不肯走,一番拉扯,惊动了榴娘。”
“陛下本是来寻欢作乐的,秦楼楚馆的夜夜笙歌,本就是你情我愿,天下佳丽谁敢不在真龙面前笑着承欢可那小儿用那样一双眸仇恨地盯着他,好似他强抢民女,欺辱人家母亲似的,不由得心里膈应,雷霆震怒,拂袖而去。榴娘苦苦哀求,花折才幸免于难,只得按照陛下的交代,将涉事的容娘赶出花折,放她一个自由。”
“可是花折才是容娘的庇护之所,自由于她,反倒是劫难,她带着孩子,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榴娘也不肯答应再收她进来。”
“唉”厅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的叹息。
“于是,慕容氏只得带着孩子离开了无方镇。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听说,有人在长安见过她,也不知道容娘此后有没有再遇到歹人。
“容娘就像是无方镇的雾,天亮之后便消失了,像是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样。”
妙妙将拉起被子裹到脖颈上,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滚到了床边。
夜色围拢下来,帐子里很快便暗了。他在外面点亮了蜡烛。
听说男孩子结束之后,大都没什么兴趣温存,她便趁着他起来点蜡烛的功夫,自顾自闭起眼睛,一个人安生睡了。
慕声回过身来,手却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从被子里一点点拖了出来。
“干嘛”她慌张地扭过身来。
他身上披着衣服,睫毛在灯下凝着一点微光,低头吻着她裸露的小腿,柔光勾勒出他发丝的轮廓,简直美得像是一副名家画作。
凌妙妙红着脸抽了抽腿,想快点破坏掉这种诡异的虔诚美感,他便猝不及防地吻在了她脚背上。
一阵电流似的感觉骤然沿着脚背向上,她低低哼了一声,他便难耐地俯下身来压住了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凌妙妙眼疾手快,立即抵住他的唇,哭丧着脸先亲脚背,再亲脸,什么顺序
“睡吧,别折腾了。”她眨巴着眼睛望着
他,突然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眉梢眼角带着艳色,嘴唇嫣红,黑水银般的眼珠里水光潋滟,诱人至极,只想引得人去一亲芳泽。
这真是真是传说中的面含春色
这荒诞的感觉,刹那间让她有些迷茫,刚才被睡的到底是谁
她向后靠了靠,身上的痛楚又将她拉回现实,一把将他推下去,拉开被子盖住他,假意凶巴巴道,“快睡。”
少年眨着眼睛,无辜顺从地看着她,侧脸极美。
她心里一动,忽然无端想起说书老头形容慕容氏的话来。
“人情世故,她多半不懂,他一样一样慢慢教过来,便像是给一副未画就的美人图,点上了明亮的眼睛一样。”
“慕容氏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愈发美得惊人。”
她扭过头,细细端详着慕声在昏暗灯下的脸,果真惊心地发觉他的眉眼、鼻尖、嘴唇以至于眸中神采,就如同被打磨的璞玉渐渐生光,越发显露出从前不曾显出的秾艳之色。
妙妙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无端的难过,慢慢地拱到了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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