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比简松意高几公分,平时不大在意,这种时候就格外明显。

柏淮低着头,两人的鼻尖几乎就快碰在一起,浅浅呼吸出的温热气体,怎么躲也躲不掉,睫毛氤氲上些许雾气。

而自己的腰还在别人手里。

简松意觉得这个姿势似乎有点不太妥帖。

起码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一个omega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可是偏偏面前这人敛去了那抹斯文败类的笑,神色淡然,眉目从容,琥珀色的眸子被金丝眼镜伪装了一层,显出的只有无欲无求的寡淡冷漠。

有些太正经,正经到简松意怀疑是自己的思想过于垃圾。

毕竟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相杀相怼十几年,可能压根儿就没拿自己当个o,所以自己到底是在不自在些什么。

难道分化过后,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荷尔蒙也开始瞎几把乱蹦跶?

简松意觉得这样不行,绝对不能在柏淮面前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示弱,更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不自在,给他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

于是板着脸,抿着唇,高冷自若仿佛只是一个被伺候更衣的大少爷。

而柏淮的手指,不知是有意无意,恰好就划过了简松意的腰,用了点力,却又很温柔,高冷自若的大少爷瞬间就绷直了身体,漏掉一拍呼吸。

这他妈的。

肯定是故意的。

简松意一挑眉,刚想开口质问,对方却已经松开了他的腰,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摁住皮带的一个点,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打孔机。

“咔嗒”一声,皮带上被手指捏着的位置就多了一个小孔。

然后再“咔嗒”两声,简松意折腾了半天的皮带扣已经扣好了。

而柏淮做完这些事儿,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走到桌旁,放下包,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云淡风轻。

深藏功与名。

简松意低头比划了一下,刚刚好。

所以其实这人刚才只是在帮自己卡尺寸?

简松意觉得自己似乎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点不好意思。

抿了抿唇:“那什么,谢了啊。”

“没事。”

淡淡一声,无波无澜,君子如水。

背对着简松意的地方,却捻着手指,挑唇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没忍住,见色,顺便起了个意。

被起了个意的小简同学,单纯无知,心怀感恩和愧疚,一边研究着腰带,一边问道:“你哪儿来的打孔器?”

“下午看见俞子国试衣服,想着就你那腰估计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就去买了一个。”

怪不得突然消失了好久。

柏淮这人,心思怎么细得和个老巫婆似的。

简松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埋头研究腰带搭扣,等终于研究明白了,刚解下来,柏淮就把打孔器抛给了他。

他一把接住:“干嘛?”

“给杨岳送去。”

“杨岳那圆润的小身板应该用不上。”

“让杨岳给俞子国。”

“那干嘛不直接给俞子国?”

“......”

柏淮掀起眼皮,打量着简松意认真地疑惑着的表情,打量了足足十秒。

认命般地垂下眼帘:“反正你给杨岳送去就对了。”

果然,有些时候简松意就是个单细胞生物,把他扔进盐汽水里能分分钟淹死。

简松意看着柏淮那副表情,总觉得像是在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刚想炸毛,但又想到自己刚才误会了人家,人家又还帮了自己忙,就强行摁了下去。

抛了一下打孔器,问道:“你自己不用?”

柏淮朝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断距离:“看见这截儿了?”

“?”

“我刚好比你长这么一截儿,所以用不上。”

“......”

简松意目光挪到柏淮腰上,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隐隐窥见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承认,这人不仅比自己高,还比自己结实,虽然穿着衣服看着清瘦,但是脱掉衣服就是个体格完美的alpha。

炫耀。

嘲讽。

故意的。

简松意提起一口气,准备张嘴叭叭,却被一声惊呼先截了胡。

“天啦!松哥,你们两个孤a寡a居然偷偷摸摸在房间比这个!”

“?”

比什么了我?

“而且松哥你还输了!我的天啊!”

杨岳小手捂住嘴,睁大眼睛,眼神儿死死盯住柏淮的校服下摆处,表情震惊又羡慕。

柏淮:“......”

简松意:“......”

“滚。”

异口同声。

杨岳:“嘤。人家来提醒你们晚上十一点后就没热水了,要洗澡赶快,你们居然凶人家。”

一百五六十斤的小胖撒起娇来还怪可怕。

杨岳浑然不觉:“所以松哥柏爷,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我也要一起比!”

“......”

柏淮冷着脸,一把从简松意手里拿过打孔器,塞给杨岳:“现在就拿着这玩意儿去找你的俞子国,不然你就别问为什么你会横着出去。”

“嘤。”杨岳怂唧唧地走出门,又恋恋不舍地扒住门框,回眸哀怨,“明明大家都是年纪前三,为什么你们总是不带我玩儿?年纪第一的赌约不带我,现在比长短也不带我,你们是不是排挤我,孤立我,瞧不起我?”

“是。”

再次异口同声。

杨岳停滞三秒,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

这次柏淮吸取教训,从里面把门反锁好了,然后才回头看向简松意:“洗澡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某人不是个omega,简少爷和柏少爷两个人也不会愿意和一大群人光着腚挤在公共浴室的。

更何况,简松意现在还就是个omega。

于是想也没想:“等过了十一点再去呗。”

这个季节,这个温度,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洗洗冷水澡倒也不算多大的问题,于是柏淮也同意了。

点点头:“那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暖水瓶,满满当当,带上两个盆子,足以勉强凑合洗个温水澡。

简松意有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柏淮这些能耐哪儿来的。

明明是家世显赫身娇体贵的大少爷,却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解决什么问题都轻描淡写,从容得会让人忽略原来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些问题。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自己格外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垃圾二世祖。

平心而论,这人除了心黑嘴毒以外,确实没什么毛病。

自己看他不顺眼归不顺眼,可是真要发脾气的话,又显得自己特别没道理,况且有时候,又是真的发不出来脾气,毕竟对方又确实有那么些体贴暖心,每回都把刚要发出来的那点脾气软软地戳回去了。

柏淮这人。

可真他妈是个满级心机狗。

简大少爷心里诋毁归诋毁,热水却一点儿也没少用满级心机狗的。

不过好在基地的公共浴室不算太丧心病狂,没有真的空旷一片,一览众山长短,而是挨着用木板阻断了不少的隔间。

过了十一点,没了热水,也就没了人。

简松意选了里面最角落的一个隔间,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柏淮进了他旁边的隔间。

简松意没事儿找事儿:“你是不是想偷窥我?离我这么近干嘛?”

柏淮慢条斯理地把洗漱用品拿出来:“你带沐浴露洗发露洗面奶了吗?”

“......”

还真没。

以前出门都是阿姨负责帮他收拾行李,这次是唐女士帮忙的。

唐女士那位高贵的女士......

柏淮继续慢条斯理地往一个盆子里倒着热水,调试着水温:“所以你不得用我的?还是你想光着你那金贵的屁股跨越千山万水去浴室另一头问我借?”

简松意要叭叭了。

柏淮从隔间木板上方递过来一盆水:“温度应该合适,你现在用,我再弄盆烫一点的,你待会儿用。”

......

简松意叭叭不出来了。

这人果然又又又来了!

简松意抿着唇,红着耳尖,接过盆子:“谢了。”

“嗯。”

柏淮点点头,拧开花洒,仰着头,任水流冲击下来,打湿浅栗色的头发,再顺着精致凛冽的面部轮廓淌下,经过眼角那粒泪痣,延着下颌骨滴落。

抬起手臂,抓了两下头发,胳膊和肩颈的肌肉线条在冷水浸润下愈发清晰。

而再往下,就被木板挡住,看不见了。

简松意看了三秒,猛然回过神来,他刚才居然因为不能继续往下看而觉得木板碍事了吗?!

大概刚分化完,omega激素和荷尔蒙分泌还有些紊乱,不怪自己。

简松意拧开花洒,把自己藏进水流中。

洗着洗着,他又突然想起来,柏淮那粒泪痣长得真好,被水浸湿后,居然有点性.感。

他把水龙头拧得更大了。

完了,连审美都被影响了。

虽然洗得不算舒坦,但两个人好歹算是洗完了澡。

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六点半就要整理完内务到训练场集合,所以一回到宿舍两个人也没互相折腾,收拾睡下了。

宿舍房间很小,十来平,两张行军床面对面放着,中间距离不超过一米。

床也不过1.2m宽,更遑论被子不是纯棉的,垫褥不是鸭绒的。

简松意这辈子还没有睡过如此艰苦卓绝的环境。

虽然早早上了床,但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钢架搭的床一直“咯咯”作响。

柏淮安安分分地平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不停扭来扭去传来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嫌床硬?”

简松意瓮声瓮气:“还好。”

柏淮起身,弯腰把自己的被子抱在怀里,走到简松意旁边:“起来。”

“?”

“再垫一层,应该就能凑合睡了。”

简松意不扭来扭去了:“不用,我还没那么金贵,你用不着这样。”

柏淮最近是不是对他有些太好了。

“你翻来翻去,咯吱咯吱的,我也睡不着,我明天早上还不想迟到。”

简松意:“......”

好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没事儿,我不扭了,你快去睡吧。”

柏淮抱着被子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并不罢休。

简松意没办法,揉了揉鼻子,老实交代:“不是因为床硬,是太热了,有点痒,不舒服。”

热?

柏淮蹙了蹙眉,借着窗外月光,这才看见果然简松意只松松垮垮搭了一角被子。

九月初的南城,说不上冷,但也绝对说不上热,何况这还是城郊荒山,昼夜温差大,入了夜后有些寒凉,怎么可能热。

简松意也反应过来这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囔道:“不会是冲凉水冲感冒了,发烧了吧?”

“发烧了应该感觉到冷才对。”

柏淮放下被子,弯下腰,一手撑住简松意的床沿,一手贴上他的额头。

“有些热,但应该不算发烧的温度,头疼吗?昏涨吗?”

简松意摇摇头。

柏淮抿唇,想了一会儿,问道:“除了觉得热,还有什么反应?”

“就是热,然后浑身软,很想使力气,又使不上力气。”

果然软,连声音都比平时软了许多,蔫蔫儿的,听上去有点儿像撒娇。

柏淮把腰弯得更低了,凑到简松意颈窝,嗅了一下。

过近的距离,让简松意顿时一个激灵,本能地想推开,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舍得。

柏淮也没多停留,浅浅地闻了一下,就很快抬起头,看向他的脸,缓慢观察着,冷静理智得像个医生:“除了热和没力气,是不是还觉得口舌干渴,注意力很难集中,思维有点不受控制?甚至......有点冲动?”

柏淮一说,简松意才发现确实是这样,而且感觉比刚才又强烈得许多,难受得他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柏淮注意到他的反应,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命令道:“看我。”

“嗯?”简松意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真的就看向了柏淮。

屋内暗淡,窗外月光皎洁,落进屋子里,隐隐照亮柏淮的面容,勾勒出一层浅淡的银华,本来就清冷精致的面容显得更加禁欲而性感。

柏淮长得其实,好像还的确挺好看的。

“是不是觉得现在看我很好看,很有吸引力?”

“?!”

这个人居然会读心!

简松意骤然睁大双眼。

柏淮点点头:“看来是了。”

“......”

不等简松意把那句“自恋”骂出口,柏淮又伸出自己的手腕,送到简松意的鼻尖:“闻闻?”

谁他妈要闻了?

简松意嗅了一口。

真香。

往日熟悉的冷香,今日格外勾人,简松意闻得有些不知节制,觉得身上温度好像更高了,却舍不得打住,甚至抓住了柏淮的手腕,想顺着缠上去。

柏淮看他这样子,什么都懂了,了然于心。

撑住床沿,俯着腰,低着头,以极近的距离欣赏着眼角泛红眼神却天真迷茫的简松意同学。

撩人而不自知,就是原罪。

缓缓启唇,声线低沉而温柔,带着蛊惑般的磁性:“这位漂亮的omega,你难道不知道,你结合热来了吗?”

“......”

“?”

“!”

“柏淮,你他妈居然掀我被子!你这个禽兽你要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干。

ofcou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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