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2)
"不如搬家吧"我说。百"有这个办法了。在这里住下去的话,我会更加精神紧张,脑中螺丝又会飞掉:即使现在我的头脑也相当混乱了。"我说想搬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但我丈夫不想动。他还没太察觉事态的严重性。当时是他对公司约王作最热心的时期,我们住的小房子是好不容易才刚刚买下来的,女儿也适应了幼稚园生活。于是他说:"稍等一阵子,不必意着搬嘛。一时之间不容易找到工作,房子也得卖掉,孩子的幼稚园也得另外物色,怎么快也要两个月。"
我说:"不行,那样拖下去,我将被伤害得永远站下起来了。不是威胁你,我是说真的。我自己心知肚明。最近我开逐渐有耳鸣、幻听、失眠等等现象了。"
"那你一个人先搬去别的地方好了,待我处理好各种要事才去找你。"他说。
"不。"我说。"我不想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如果现在和你分开,我会四分五裂的哟:现在我需要你。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
他抱看我。然后说:"忍耐一阵子,一阵子就行了。思而一个月,在那期间,我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工作处理好,房子卖掉,孩子的幼稚园也安好。
新上作也物色好。顺利的话。说下定有办法在澳洲找到上作。所以。只要等我一个月。这样一来,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他这样说,我不再说什么了。因为无论说什么,只有使我愈来愈孤独下去。"
玲子叹息,眼望看天花板的灯光。"然而不到一个月,我脑中的螺丝就松掉了,轰一声。这次很严重,我吃安眠药和开煤气,双料自杀,但死不去,醒觉时,我在医院的病床上。就这样完蛋了。
过了几个月,当我稍微沈看下来开始可以思考的时候,我对我丈夫说:"我们离婚吧。这样做,对你和女儿最好。"但他说不想离婚。
"我们从头来过。我们到新地方去,重新开始新生活。"他说。
"太迟了。"我说。"当你叫我等一个月的时候,一切都完蛋了。如果你真的想从头开始过,当时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无论搬去哪儿,搬得多远,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然后。我又会提出同样的要求,使你受苦。我不想再这样做了!"
于是我们离婚了。是我主动强迫他离婚的。虽然他在两年前再婚了,但我至今认为那样做是对的。真的哦。当时我已知道自已的一生就会这样反反覆覆的持续下去,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随时害怕神经失常,过看战战兢兢的生活,我不想强迫任何人过那种生活了。
他对我实在很好。他是值可以信赖的诚实人,坚强又有耐性,对我而言,真是理想丈夫。他尽心竭力的帮助我康复,我也努力想痊愈。为了他,也为了孩子。我也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结婚六年,我是幸福的。他做到百分之九十九完美的地步。只有百分之一做不到。就是那百分之一使我混乱。然后旧柄复发:我们所起的家,在那瞬间崩溃。完全化为零。就因那女孩的关系:"玲子把脚畔踩熄了的烟蒂收集起来,放进白铁罐中。
"很痛心的故事吧:我们费尽劳苦,一点一滴慢慢堆积起来的成果,真的在转眼之间瓦解了,一瞬间就瓦解了,不留任何痕迹:"玲子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冥。"回去吧:已经很晚啦。"
天空布满了比先前更暗的云层,连月亮也看不见了。现在我也开始感觉到雨的味道。袋子的葡萄鲜味跟它混在一起""所以我怎样也不能离开这里。"玲子说。"我害怕离开这里。跟外面的世界发生牵连。我怕见到各种人而产生各思念。"
"我恨了解你的心情。"我说。"不过我认为你可以做到。出到外面社会。你能过得很好。"
玲子咧嘴一笑,什么也不说。
直子坐在沙发上看书。盘起双腿,用手指按着太阳穴看书彷佛想用手指触摸和确定那些进入脑海中的字眼似的。已经开始下着淅沥淅沥的小两,灯光宛如细粉一般在她周围纷飞。跟玲子长聊之后再看直子,使我重新认识她是何等的午睡。
"抱歉,回来晚了。"玲子摸摸直子的头。
"愉不愉快?"直子睑说。
"当然愉快了。"玲子说。
"你们两个做了些什么?"直子问我。
"嘴巴说不出来的事。"我说。
直子吃吃笑看放下书本。然后我们一起听看雨声吃葡萄。
"这样下雨的时候,就像世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感觉。"直子说"如果一直下雨的话,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分离了。"
"然后,当你们卿卿我我时,我就像个笨黑奴似的,拿看长柄扇子吧嗒吧嗒地风,或者弹吉他伴奏助兴,是不是?我才不干哪。"玲子说。
"哎哟,我会时时把他借给你的呀。"直子笑着说。
"噢,那倒不错。"玲子说。"雨呀,下吧下吧!"
雨继续下看。有时还飨雷。吃完葡萄后玲子照例点起堙来从林底下拿出吉他来弹。弹了"走调"和"伊派涅马姑娘",然后再弹巴卡拉殊和侬和麦卡尼的曲子。我和玲子又喝起酒来,喝完葡萄酒,又水壶里剩下的拔兰地平分喝掉。之后在极其亲密的气氛下天南地北地聊起来。我也觉得这样一直下雨下个不停就好了。
"你还会来看我吗?"直子注视我的脸。
"当然会来。"我说。
"你会写信给我吗?"
"每星期都写。"
"也可以写一点给我么?"玲子说。
"好的。乐意得很。"我说。
到了十一点钟,玲子跟昨晚一样为我把沙发放下去当。然后我们互道晚安,熄灯就寝。我睡不看,从背袋取出手电筒相《魔山》来读。快十二点时。卧室的门悄然打开,直子走过来钻到我身边。跟昨晚不同的是,直子乃是平时的直子。眼神既不发呆。动怍也很敏捷。她的嘴凑在我耳边,小小声说:"不知怎地睡不看。"我说我也是。我放下书本,关掉手电筒,把直子搂过来亲吻。黑暗和雨声温柔地包围看我们。
"玲子呢:""没关系。她睡得很熟。她一睡看就不容易醒来了。"直子说。"真的再来看我?"
"真的。"
"纵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我在黑暗中点点头。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怀里直子的乳房形状。我用掌心隔着她的睡袍抚摸她的身体。从肩膀到背部,使背到腰,我的手慢慢动,将她身体的曲线和柔软度深深印在脑海中。这样子耳鬓,互相拥抱片刻后,直子在我额上一吻,一溜烟就跑下林去了。她那浅监色的睡袍就像游着的鱼一般,在黑暗中轻轻摇摆。
"再见。"直子轻声说。
然后我听看雨声进入宁静的梦乡。
天亮时,雨还继续下看。跟昨晚不同的细微秋雨,细得肉眼几乎看不昆,只能凭积水的波纹和沿看屋檐滴落约两滴声知道在下雨。当我醒来时,窗外已布满乳白色的烟雾,随看旭日升起,烟雾随风飘散,树林和山的线渐渐显现出来。
就跟昨天早上一样,我们三个一起吃过早餐,然后去料理鸟室。直子和子穿上有兜帽的黄色塑胶雨斗蓬。我在毛衣上面加一件防水风夫。空气潮湿而寒冷。马儿们也像避雨似的挤到鸟屋头。静静地靠在一堆。
"一下雨就冷起来啦。"我对玲子说。
"每下一次两,天气就渐渐燮冷。不知不觉就下雪了。"她说。"从日本海飘来的云在这一带降下许多雪,又再穿过对面海去。"
"鸟兕们在冬天怎么办?"
"当然搬进室内去了。你总不至于告诉我,到了春天才把冻僵了的鸟从雪堆下挖出来解冻,使他们复活之后说"嗨,人家吃饭罗?"这样吧!"
我用手指戳一戳铁丝网,鹦鹉吧嗒吧嗒振翅大喊:"臭蛋?谢谢:疯子!"
"我想把它冷藏掉哪:"直子忧郁地说。"每天早上听那些话,脑子真的会失常阿!"
鸟屋清扫完毕,我们回到房间,我也收拾行装了。她们准备去农场。我们一起离开宿舍,在网球场前面分手。她们转右边的路,我往前直走。她们说再见,我也说再见。我说我还会再来。直子微笑不语,然后消失在转角处。
走到大门以前,我和好几人擦肩而过。每个人都穿看跟直子她们一样的黄色雨斗蓬,头上蒙起兜帽。下雨的关系,所有物体的颜色都清晰可见。地面是黑的,忪枝是鲜绿色的,全身里在黄色雨斗蓬里的人,看起来就像只有下雨的早晨才获准在地面徘徊的特殊孤魂。他们拿看农具、篮子或袋子,无声无息地在地面上移动。
守卫记得我的名字。他在访客名册上找到我的名字,填上我已离开的记号。
"你是从东京来的吧:"老头看看我的地址说。"我也去过东京一次,那里的猪肉味道很好。"
"是吗?"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这样回答了。
"我在东京吃过的东西大部分都不算好吃,只有猪肉不错。听说是用特殊的饲养法养的,是不?"
我说我对那个一无所知。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东京的猪肉好吃。然后我问:是几时到东京的?"
"几时的事来看?"老头拧拧头。"大概是皇太子殿下结婚大典的时候吧:我儿子住在东京,他叫我去一趟,我就去了。就是那个时候。"
"那一定是那个时候东京的猪肉味道不错了。"我说。
"现在怎么样?"
我说我不清楚。不过不常见有关的评语。当我这样说时,他似乎有点失望"老头好像还想多聊一会。我说我要赶搭巴上,于是结束谈话。开始迈步走向大路。
在河边的马路多处还有雾气未散,在风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荡漾。我在途中几度伫立回头望,或者无意义的叹息。因我觉得好像去了一趟重力稍微不同的行星似的,然后想到这里是外面的世界时,心情就悲哀起来。
回到宿舍是四点半。我把行李放下后,立刻换衣服前往新宿的唱片行打工。从六点到十点半,由我看店卖唱片。在那期间,我出神地眺望店外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有带家眷的人、情侣、醉汉、地痞流氓、穿短裙的活泼少女、着嬉皮式胡子的男人、酒廊女招待以及其他身分不明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马路经过。当我播放热门摇滚乐时,就有嬉皮和浪荡少年聚集在店前跳舞,或者吸与奋剂,或者什么也不做,只瘫坐在那里。当我播放东尼贝纳的唱片时,他们就一溜烟不知消失何处。
唱片行隔壁有间成人玩具店,一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在贲古怪的性玩具。我猜不到有谁需要那种东西,然而那间店似乎相当好生意。斜对面的小巷中,有个饮酒过量的学生在呕吐。对面的游戏机中心襄,有个附近餐听的厨师用现款在玩"冰高"打发休息时间。一名黑睑流浪汉一动也不动地蹲在一间关了的店的骑楼下。一名涂上浅红色口红,怎么看都像初中生的女孩走进店来,叫我放滚石乐队的"跳跃.杰克.闪光"给她听。我拿唱片出来播放之际,她弹看手指打拍子,扭腰跳起舞来。然后问我有没有香烟。我给了她一支店长留下的"拉克斯"捭香烟。女孩津津有味地吸看烟,听完唱片,也没道谢一声就出去了。每隔十五分钟就传来救护车或巡逻车的鸣笛声。三名醉薰薰的白领职员,对看一名在打公众电话的长发美女大说秽语,然后大笑。
见到这些情景,我的脑袋逐渐混乱起来,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到底这是什么?究竟这情形意味着什么?我不懂。
店长吃完饭回来对我说:"喂,渡边,前天我跟那间服装店的女孩搞了一手啦。"他老早就封在附近一间服装店做事的女孩有意了,时常把店襄的唱片当礼物送给他。我说那很好哇,使就把详细情形告诉我。他洋洋得意地教我,假如你想跟女孩子上林,首先送礼物给她,然后不断灌她喝酒,总之灌醉她,下面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是不是很简单?
我抱看混乱的脑袋搭电车回宿舍。拉紧房间窗,关掉电灯。躺在林上时,彷佛感觉到直子好像又遭到我身边来了。一闭起眼睛就感觉她那柔软的乳房在我怀里,听见她的柔声细语,双手感觉到她的身体曲线。在黑喑中。我再度回到直子那个小小的世界。我闻到草原的味道,听见夜间的雨声。想起在那个月光下见到裸体的直子,以及黄色约两斗蓬里住她那美丽的胴体去清扫鸟屋和照颧蔬果的情景。然后我握住勃起的阴茎,一边想她一边射精。射精后,我脑中的混杂似乎平息了些。
可是依然无法成眠。我累极了,然而怎样也睡不看。
我站起来,站在窗旁,出神地眺望院子里的升旗台片刻。没有升上国旗的白色杆,看起来就像竖在黑夜的臣型白骨。如今直子在做什么?我想当然在睡觉了。
她在那个小而不可思议的世界里,被黑暗所包围,是否睡得很熟?我祈愿她不会有痛苦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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