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棠梨之前时候其实已经找了时间过来一两次。

只是来的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一直都没碰见林娇。

小姑娘上下学时间和她不一样，早上七点半就要到学校了，她一般到八点才磨磨蹭蹭出门。

下午时候又经常跟张晓虎他们去男校打游戏, 到七八点了再过来，更是不可能见到什么人了。

所以她每一次过来都会顺手往包里带点儿猫粮, 遇见了就一起喂，没遇见就自己喂了回去。

下一次再带上过来。

“诺, 我还带了个罐头和冻干, 到时候我们混着猫粮一起喂吧。”

棠梨看时间差不多了, 再摩磨蹭可能不仅林娇要迟到了，她们也赶不上上课铃之前到学校。

于是她将小女孩从怀里放了下来, 将包里的猫粮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林娇刚拿好, 瞧着棠梨手中还有几袋, 原想着伸手再帮着拿一点。

结果手还没有伸出去，棠梨便挑拣了一盒轻一点的塞给了一旁的齐烨。

“给, 你拿这个吧。”

齐烨没见过这些，拿着那盒子时候垂眸看了一眼。

他认得到林娇手上的猫粮，可是却不清楚这是做什么的。

“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冻干啊。”

棠梨正清点着东西，听到身旁少年这么问了一句后下意识回道。

说完之后她一顿, 抬眸看了过来。

“你头一次喂猫？”

一般养猫或者喂猫的人都知道一些猫吃的食物种类。

棠梨见齐烨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用给什么答复, 她也知道了对方没什么经验。

不过这喂猫又不是养猫, 没那么多讲究。

“没事，你到时候就拿着这个，然后把它倒一些混着猫粮一起放，或者你要单独投喂也成。”

“这些冻干都是纯肉做的，没什么添加剂, 怎么喂它们都喜欢吃。”

棠梨说的挺通俗易懂的，齐烨也听明白了。

但是毕竟是头一次投喂，他心里莫名的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其实早些时候齐烨也不是没起过投喂路边流浪猫狗的想法。

之前在怀河读书的时候，因为怀河是县城，他上下学路上都能瞧见好些瘦骨嶙峋的小野猫。

齐烨那时候没什么买猫粮的概念，更没什么钱。

他查了下猫吃什么或者不能吃什么后，打算在手头有些闲钱时候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点儿鸡胸肉之类的给它们。

然而这一想法在付诸行动的第一次，齐烨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猫那么害怕他，明明先前一些女生过去给它们投喂食物的时候，就算不是立刻过去，也会试探着慢慢靠近。

然而到了他这里却不行。

齐烨将东西放着，距离远了它们才会过来。

可一旦他靠近些，它们便会四散跑开。

想到这里他眼眸闪了闪，心下虽然很想要去投喂，尤其是能够和棠梨一起。

但是他怕这一次又会像以往时候那样吓跑它们，他喂不喂得了也就算了。

齐烨怕扫了棠梨的兴致。

“棠梨，我要不还是不去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好吗？”

少年手拿着冻干盒子，薄唇压着，轻声开口对棠梨说道。

“我就在长椅这里坐着等你，你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棠梨一愣，不明白对方刚才看着还挺有兴趣的，怎么下一秒就耷拉着脑袋不想一起去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猫？”

“没，我挺喜欢的。”

“那你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棠梨说到一半后一顿，视线瞥见了刚才自己用豆浆贴着少年面颊的地方。

还有些红，看着像是扫了胭脂似的。

“你是不是怕抓到你？”

“别怕，这些猫我都熟，都挺乖的。而且就算抓到你了也没什么事，我暑假时候都给逮去打过疫苗了，问题不大。”

其实要是换做张晓虎他们说不想去的话，棠梨肯定不会多过问什么。

只是齐烨有事不说，从来都是憋着的。

昨天自己出去吃个饭而已就反应那么大了，尽管现在他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看着一副雨过天晴，岁月静好的样子，估摸着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棠梨本来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她是把人当朋友的，不是当什么任务对待。

她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与其猜他想什么，不如尽量时时刻刻把他带到身边。

不然前脚刚走，人后脚又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了。

少年不知道对方是不放心自己，见她少有的坚持后一怔。

他睫羽微动，这才轻声开口解释。

“我不是怕被抓伤什么的，只是我，我不讨它们喜欢的。”

“之前时候我试着喂过，它们一见我就跑了，我怕到时候也给你们吓跑了，你们就没办法喂了。”

棠梨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刚听他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抱着猫粮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而后歪着头先对齐烨说道。

“齐烨哥哥没事的，猫怕你，但是不怕我们呀。”

“而且你不知道它们有多喜欢棠梨哥哥，有几只脾气不好的猫猫每一次见了我都哈气，有几次还差点把我给抓伤了。可是一看到棠梨哥哥就立刻摇着尾巴凑上去了，还绕着他脚脖子蹭来蹭去的，跟吸了猫薄荷一样。”

说着说着林娇有些酸了，明明有好几只都是她喂得最多最勤快了，结果每一次都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小姑娘瘪了瘪嘴。

“反正有棠梨哥哥在你就放心吧，它们再怕你也舍不得离开他的。”

尽管林娇说的是实话，棠梨听着时候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从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虽然长得有些凶，好些小孩儿和女生不大敢接触她之外。

唯独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

其中尤其是猫狗。

用曾桂兰的话来解释，她这个体质应该是吸猫体质，只要是猫都挺喜欢和她亲近的。

棠梨一般走路上碰见了小野猫什么的，它们都会过来缠着她。

久而久之，她开始习惯性在包里带些猫粮零食什么的，路上看到了便投喂一下。

不仅是林娇。

对面的齐烨在听了这话后也颇为意外，又带着点儿艳羡的眼神看了过来。

棠梨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也没她说得那么夸张。不过你只要在我身边，应该是有很大概率能投喂成功的。”

“没准还能撸一把也说不定。”

“所以去吗？”

齐烨心里本就蠢蠢欲动。

之前时候因为怕把猫给吓跑了，听到棠梨这么说了后眼眸一亮，弯着唇点了点头。

“好，我试试。”

“要是实在不成的话，我就离远些等你。”

棠梨笑了笑没说什么，拎着后面一大一小就往湖对面那边的草坪方向过去。

一般公园的流浪猫都在那里待着，她每一次过去随便招招手就能逗来三四只。

今天也不例外。

还没走近棠梨便瞧见了一两只橘猫的尾巴，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蹲下来朝着它们勾了勾手指。

“大胖小胖，还有小白，赶紧过来干饭了。”

那三只猫前一秒还在里面趴着睡觉，一听到棠梨的声音耳朵一动。

嗅了嗅气味确认了之后，连忙起身往她这边跑了过来。

棠梨将手中的猫粮倒在了地上，林娇见它们过来了也赶紧把罐头也打开了。

它们看样子已经饿了一段时间了，不像先前时候会先绕着棠梨蹭着腻歪一会儿，瞧见食物就直接凑上去吃了起来。

少年就站在棠梨后面两三步位置，他看着那些猫没有像之前时候那样跑开。

心下一动，试探着上前，也跟着蹲在了棠梨的身旁。

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棠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齐烨就这么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冻干盒，连呼吸都放缓了好些，生怕把它们吓跑了。

很是小心翼翼。

“别这么紧张，你喂喂看。”

“诺，就喂几颗冻干试试。”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齐烨手中的冻干盒拿了过来。

她把盒子打开，想要给他倒点儿冻干，让他一颗一颗试着喂喂看。

结果还没开始倒。

棠梨一靠近，那茉莉香气便覆在了他身上，惊得他慌忙就想要往后躲去。

“我，我还是不喂了吧。”

他这么磕绊说着，低着头将神情敛了便准备起身往那边长椅方向过去。

要是之前没过来时候还成，这猫都在脚边了，不喂也太划不来了。

棠梨皱了皱眉，以为他还是害怕，直接伸手把他扣着手腕拽了回来。

“啧，怕什么？到底的猫怕你还是你怕猫？躲什么呢？”

棠梨哪里知道他怕的不是猫，而是她的靠近。

齐烨喉结滚了滚，视线直勾勾盯着被棠梨扣着手腕的那只手。

力道不大，却烫得厉害。

“棠梨，你，你别总是动手动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抖，克制着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压着了心头的悸动。

棠梨一顿，不大明白对方今天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刚才来公园得路上他还抱着自己不撒手呢，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在意了。

“弄疼你了？”

“……不是。”

她根本没有用力，哪有什么疼不疼的。

只是他自己太龌龊不堪。

棠梨什么都没做，他脑子里便全是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很有负罪感。

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已经大错特错了，稍微一被碰触，一被靠近就浮想联翩。

不知羞耻。

齐烨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很强，很克制的人。

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如此。

直到遇到了棠梨。

认识到了自己心里的感情后。

一切自己曾引以为傲的理智好像都瞬间溃不成军，不堪一击了起来。

齐烨想要试着不再那么依赖她，不再那般仗着她什么也不知道，以朋友之名继续贪恋她的温柔。

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该主动保持些距离，一点，哪怕一点也好。

他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其余的便不能再奢求了。

“棠梨，我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半晌，齐烨眼下有些暗色闪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尽了浑身气力，第一次这般拒绝对方。

声音喑哑又沉。

“……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受不了。

棠梨指尖微动，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排斥自己的碰触。

她抬眸看着对方隐忍克制的样子，好似在忍耐什么脏东西似的。

也不是难过，就是心头闷得慌。

棠梨想不明白。

昨前天时候还缠着哭着想要和她最要好，不让他出去和别人吃饭的少年，今天便骤然冷着一张脸，一副冷淡抗拒的模样。

没有丝毫的征兆。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才过了一天不到，为什么前后态度就能这般天翻地覆，天差地别？

难不成还有两幅面孔不成？

棠梨觉得今天从人不愿意上车跟着自己来湖边公园，她非要载着人过来散散心就是一个错误。

她以为对方是口是心非。

结果没想人只是直言不讳，实话实说罢了。

是她自己想岔了，以为自己多重要似的，非要把人给拽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棠梨觉得自己特别好笑，她脸色晦暗，冷着脸将扣着少年手腕的那只手给松开。

“抱歉，以后不会了。”

齐烨一怔，看着棠梨神情冷淡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

解释什么？

他不是讨厌她碰触自己，而是喜欢得情难自禁？

这比惹她生气还要来得恶心人。

少年低垂着睫羽，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站在棠梨旁边。

棠梨也不搭理他，拿着冻干喂着脚边的小野猫。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冷凝了下来，林娇看着他们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她咽了咽口水，缓了一会儿抬眸瞧着少年眼尾泛红的样子一顿。

见棠梨像是真生气了，迟疑了下还是主动将手里刚拿的几块冻干轻轻递给了齐烨。

“齐烨哥哥不哭，给。”

齐烨刚想要说自己没哭，可是眼睫一动，那雾气沁在了眼前。

他愕然了抬起手，摸到了那眼角的湿润后一慌，赶紧别开脸用手背胡乱擦试着。

一旁的棠梨听到他哭了后摸着猫的手一停，却没抬眸看过来。

“你们慢慢喂，我回那边等……”

齐烨还没说完，棠梨手轻轻拍了下面前一只橘猫的脑袋，往他所在方向推了下。

那小猫像是明白了什么，迈着步子朝着齐烨那儿走了过去。

虽然没靠近，可眼睛圆溜溜，直勾勾盯着他看着。

好像在催促着他赶紧投喂一般。

“哇，大胖好像很喜欢你！齐烨哥哥你赶快，你赶快喂它。”

少年也没想到这只猫会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往他这边过来，刚才心头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消散殆尽。

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接过林娇递过来的冻干。

然后蹲下来，伸手将冻干递到了橘猫的嘴边。

可是它没有吃。

齐烨薄唇抿着，眼里的光亮也慢慢黯然了下来。

“啧，它不吃你不知道哄哄吗？”

棠梨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只是看着对方就这么拿着不动，还一脸失落难过的样子，实在没忍住。

她语气不怎么好。

林娇也怕她发脾气，赶紧接了话打了个圆场。

“那个齐烨哥哥，大胖是个爹宝猫，脾气还成，就是吃什么东西都要人哄的。”

“你试着哄哄他，哄哄它它就会吃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手不自觉捏紧了些冻干。

他不是被棠梨刚才发语气给吓到了。而是单纯被这个“哄猫”给弄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哄猫？

怎么哄？

齐烨没经验，下意识抬头想要问问棠梨。可少年还在气头上，抱着手臂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眼眸转了转，又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

“我，我不会哄。”

“你能教教我吗？”

这也把林娇给难住了，因为大胖和她不亲近，就喜欢棠梨。

她基本上没怎么喂过，只知道棠梨只要挠挠它下巴，捏捏它耳朵它就会乖顺吃饭了。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该怎么哄，要不齐烨哥哥你试着摸摸，没准撸顺毛了就吃了。”

齐烨没摸过猫，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林娇鼓励的眼神下这才伸手试着去碰触了下橘猫的脑袋。

奈何少年是个猫嫌体质，手刚放上去便被一下子躲开了。

齐烨的手就这么放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它不喜欢被摸头。”

“你可以试着用声音哄一下，要是它还是不吃那就算了。估计你们同类相斥，没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