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其实季舒后来回想,那个除夕夜是很平淡的。

岑森在巷口抱她一会儿，雪越下越密，两人便沿着出来散步的路牵往回走。

回家后他在正屋和长辈看会儿春晚,快零点的时候分吃饺子,她吃不下，偷偷将大半转移给岑森。

再后来雪停，岑森陪她去外面堆雪人，她用树枝在雪地上歪歪扭扭写“我喜欢你”个字,揪着岑森过去看，可岑森看完还要听她,她扭捏下,也很没骨气地。两人在雪人面前腻会儿，又回房窝在被子里一玩机,笑笑。

岑森的笑是很浅淡的，神态轻松，唇角稍往上扬,牙齿不大会露。但平时不笑的人偶尔笑那么一下,也会让人觉得特温柔。

再再后来，他也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聊天聊累，互相抱着沉沉入睡。

是那样平淡的一个夜晚,让季舒第二天床的时候傻傻坐在床，分不清是是梦。

她一度觉得有些人可能生来没有爱人的能力,能有一次单箭的喜欢算难得。而除夕夜,她好不容易亮的单箭，忽然有来自对方的回应。

刷牙时，季舒满口白沫没吐尽,含糊不清地转问：“里（你）昨晚是不是喜欢窝（我）？窝（我）不是寨（在）桌（做）梦吧？”

岑森已经洗漱完毕，额前碎发略带湿意，一副清爽干净的样子。

见季舒发乱糟糟的还仰着张小脸发问，他又接杯清水递到她面前，“好好刷牙。”

紧接着又拧把毛巾。

季舒直勾勾地盯着，原以为岑森表白之后忽然转性，还知道拧毛巾帮她擦脸。

可她偷着乐不到三秒，瞧见岑森慢条斯理地按着毛巾，擦擦自个儿衣服上被她不小心喷出的牙膏沫子。

季舒：“……”

一点牙膏沫子嫌弃成这样，这要她怎么相信这狗男人是心喜欢她能和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生儿育女共度余生呢？

未待她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岑森又拧把毛巾，帮她擦脸。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也称不上娴熟，但胜在仔细。

擦完后，他还稍稍倾身，在她脸上落下一吻，“不是做梦。”

他的唇冰冰的，还有牙膏的薄荷味道。

粉色泡泡心底一点点地往上升。

季舒缓慢地点点，又转身面向镜子，默不作声快速漱口，并决定——将刚刚的疑问新压回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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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有守岁的习惯，吃早饭的这点儿，大人基本刚沾床，餐厅里除季舒和岑森，只寥寥坐几个精神好的小萝卜。

没长辈在，季舒也没多在意规矩，边吃饭还边刷会儿微博。

前段时间的恶剪事件大反转后，她的微博足足涨十万粉。过后事件平息，她清空所有微博，可粉丝数还是在稳定增长，私信也满满，是在问她考不考虑出道，为什么要清空微博，什么时候营个业……

平日女星草个假的白富美人设能多吸不少粉丝，多引不少热度，这活生生一如假包换还很有个性的正宗白富美摆在眼前，自然是相惹人好奇。

季舒原本不想多在公众面前冒泡，只盼着大家早点儿忘这事儿不要三不五时地带她出场。但她这边平息，颜月星和节目组的后续撕逼还和连续剧似的没完没，身为事件关键人物之一，她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八卦议论中彻底退场。

再加上她昨晚实在是太想炫耀！岑森向她告白的那一刻，她很想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我季氏舒舒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接受任何反驳！！！

所以她在朋友圈嘚瑟完，还没忍住，将两人握烟花棒的照片发上微博，并配文道：“和岑先生一度过的除夕。”

她被限流，发完半晌也只刷出零星回应，也没有多加蹲守。

可等这会儿再看，她那条秀恩爱的微博转赞评已经破五千，微博左上角还有小小的“热门”蓝字。

季舒没怎么玩过微博，并不知道这是有人给她买粉丝条才会出现的标识，还以为自的很厉害凭本事上热门。

于是她托着腮，边小勺小勺舀汤，还边和岑森拿乔，“我微博现在有五十万粉丝，随便发条微博能上热门，你知不知道？”

岑森极其敷衍地“嗯”一声，眼没抬。

他早上只穿件宽松的黑色毛衣，戴淡金色细边框眼镜，这会儿正坐在季舒对面，边吃早餐边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随意且居家。

可这副随意且居家的样子落在季舒眼里，再配上那一声极不走心的“嗯”，瞬间变成对她这位五十万粉博主的漠不关心！

季舒忽然身，蹭到岑森身边坐着，还将自吃一半的包子塞到岑森嘴里，半是撒娇半是警告地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去微博上挂你！”

“……”

岑森放下平板，指骨修长的捏着包子，细嚼慢咽，吃完他才垂眼问：“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

季舒拖着他的臂，理直气壮，“我刚刚跟你讲话你还一直看新闻，这不是对我不好对我的话毫不在意吗？”

她满脸写着“你的小娇妻现在很不高兴”，岑森喝口汤，揉下她脑袋，又缓慢道：“以后改正。”

季舒这才满意，又挑拣出自微博底下的那些嚷嚷着“总裁夫人太美”、“总裁夫人求出道”的评论给岑森实时播报，想给他施加点儿压力让他正视下自个儿貌美如花的老婆行情到底有多好。

旁边几个也在吃早餐的小萝卜打量着他俩，占据着圆桌一角窃窃私语。

男萝卜一号：“以后找老婆可千万找表婶这样的，太吓人！”

男萝卜二号：“哥你也是，我觉得爸爸得挺对的，长得漂亮的不顶用，我要看内在。”

女萝卜一号：“得好像你能找到表婶这么漂亮的老婆似的……”

女萝卜二号：“是，小小年纪直男癌！”

男萝卜一号：“你还田园女权呢你！”

女萝卜二号：“岑必庚你能不能不要学个词儿乱用，傻不拉几！”

小孩子吵架的时候也不会想要瞻前顾后，没一会儿，这几个萝卜由小声逼逼转化成大声逼逼，而且已经脱离原先议题上升到人身攻击。

在这时，岑森忽然放下碗，抬眼轻扫，沉声道：“不吃饭去写寒假作业。”

这么清清淡淡一句话，几个小孩儿像是被施定身咒般忽地端正，且安静如鸡，连呼吸小心翼翼。

季舒瞧眼那几个小脸紧绷的萝卜，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以后她和岑森生小孩，应该也不用她怎么操心吧。岑森这种镇塔大boss的冷面气质，随便给个小孩估计能教育得服服帖帖。她这位慈母，只需要偶尔表现一下自的温柔体贴，带着小朋友逛街购物拍拍照好。

想到这，季舒笑眯眯地看着岑森，对他的表现一脸满意。

不过这份满意也没维持多久，为他那位阴魂不散的前女友大人存心不想让人好过，大年初一开始给人添堵。

继电影宣布开拍后，李文音竟然又开始卖书！卖的是电影同小，还请好几个知作家作序推荐！

也不知道李文音这大招是想方设法憋多久，前期没有听见任何宣传，搁这儿大年初一冷不丁地发条长微博，封面设计的理念一直逼逼叨叨到随书附赠的礼物，字里行间在述自的用心和对这本书的珍视，可以是将“贩卖情怀”这个字发挥到极致。

李文音年那篇《我的前任结婚》的博文吸不少粉，这几年在国外进修，她也不忘时不时地往微博上发几句听不懂看不懂的外语，拍拍画展艺术品，给一些高评分的文艺片和书籍写影评书评，再极偶尔地放放自拍，分享一下品茶插画出席高端活动的日常，微博粉丝竟也慢慢涨到近百万。

她这种走文艺逼格挂的博主活跃粉丝很多，大年初一忽然憋出个影视同书籍出版的大招，粉丝自是积极响应。

再加上她早有准备，没多久她这条长微博的转赞评纷纷破万，#李文音新书#和她的电影也悄然登上热搜。

更夸张的是，一两个小时里，她的新书预售已登顶各大图书网站的榜首，她还发条感谢微博，什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买，编辑刚刚通知她首印要加印之类的。

季舒看到这微博的时候差点没被气死，她毫不客气直接把机怼到岑森脸上，“这是你的谁知道电影会不会上映！电影会不会上映我不知道这书可是马上要上市！你前女友以为自是代李清照吗她？！还要出书还要加印还想让你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流芳千古呢！！！”

季舒太气，“而且她微博粉丝为什么比我多这么多！转赞评也比我多一倍还不止！我也太没有排面！！！”

岑森：“……”

他闭着眼，脸上拿下机，一时竟无法分辨季舒更在意的到底是哪个问题。